不知道是水还是爷爷念的词儿起了作用,顺着水浇下的部分竞然飘起了丝丝白气,全部都渗进了石基之内,就像浇在了海绵上一样,一点没有流出来,看得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
敬过无根水,爷爷又点了一把香,把烧着的香分别插在了坟头和墓穴的四周各一柱,剩下的那些全都压在了墓碑的顶上。然后把烧纸在坟地四周一大圈压上,挨个都点着后,火借风势,浓烟滚滚,坟地里烟雾缭绕。
纸烧得差不多时,突然从坟里传出一阵响动,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很急促,“砰、砰、砰”,好像是敲门的声音。这下子可把周围看热闹的人吓得不轻,不由自主地都往后退,指着坟头,议论纷纷。
小北风一吹,香和纸都着得很快,时间不长,眼瞅着就烧完了。
爷爷挥手叫过来“胡子”,胡子姓伊,四十岁左右,虎眉豹眼,膀大腰圆,一脸的络腮胡子。平时除了种地以外,还有一手杀猪的手艺,是个屠户。
我也见过他杀猪的情形,眼疾手快,一刀封喉,手艺那是没得说。就这一刀,稳、准、狠,可太重要了,如果扎歪了,猪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垂死挣扎,力量极大,几个人也按它不住,只能满村子去撵疯跑的猪了。
爷爷说:“像胡子这样的人身上的煞气重,一般鬼邪不侵。”所以让他率先起坟,也就是动士。
胡子五大三粗的,对这事也是大大咧咧。拿着铁锹,抡着洋镐开始干起来,因为还是冬天,虽说坟头的土不结实,但也冻了厚厚的一层,想要刨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胡子甩开臂膀,抡圆了洋镐,几镐头下去,冻土层才渐渐开始松动,就在土层松动时,胡子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冷战。旁边看热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惊呼了一声。
胡子自己浑不在意,唾了口吐沫,就要接着刨,爷爷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冲他摆了摆手,赶紧叫住了他,让他先离开一会儿,歇口气再说。胡子刚说声“不累”,一看爷爷的表情,也就没有说什么,赶紧拖着洋镐退了几步,站在后面。
据爷爷事后和我说,当胡子刨开冻土层时,他的身背后出现反光,这就是说墓中的煞气太重,应避其锋芒,等等时辰,午时阳气最重,动起手来成功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大概等到了十一点半左右,一直在旁边抽着旱烟的爷爷终于站了起来,把烟袋锅子往地上一磕,招手又叫来四个大小伙子,分西北、东北、东南、西南四个方向站好,然后听他的口令,相互都得照应着点,挨排儿有顺序的每人动一锹即停,然后下一个人再动一锹。
这几个大小伙子在爷爷的指挥下,有序地进行着。
刚开始挖出的还是普通的黑土和黄土,渐渐地就不断地挖出来一些红色、黑色的土块,看起来像是赤硝或是木炭啥的,估计是用于防潮。
不知怎地,突然刮起北风来了,现场鸦雀无声,都张着嘴盯着看。很快就挖出了一个大坑,露出一口巨大的棺材。
这么多年,这口大棺竟没怎么腐朽,不知用得什么木料和工艺。棺材的两旁画着两条腾云驾雾的黄金龙,张牙舞爪地戏弄着宝珠,在龙的周围则画着“暗八仙”。正面绘的是碑厅鹤鹿,绿色的琉璃瓦大厅上空展翅腾飞着两只仙鹤。大厅两旁是苍簇盛旺的青松、柏树,前面则是芬芳百艳的青青草地,显得十分清洁幽雅,整幅图画将犹如仙境居室,让人心旷神怡。
不过大厅里站着的那个人却让我很好奇,威严地当中一站,满身琳琅满目的配饰,显得尊贵大气。不过脑袋却看着很不舒服,尖细尖细的,像是只有半张脸一样,整体的比例与人身很不相符,透着一种怪异,看着有点不伦不类。
这口大棺,彩绘庄重大方,层次分明,线条飘逸流畅,这样精美的画工,质地上乘的棺材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围观的村民都不住的砸舌,用手指指点点,交头结耳议论个不停。
突然就听到一阵“咔、咔”的声音,就像是用大铁钩子在狠狠地挠墙似的,声音尖锐刺耳,就感觉浑身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难受。
一瞬间,现场立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四处打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是谁指了指棺材,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集在了这口棺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