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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潮真君背后冷汗涔涔,表现得却不可一世:“看来,你并不能完全动用烟霞的力量。”

“能与不能,又有什么关系?”魅姬张开双臂,“你杀了她,就是杀了你的同门,来呀,我等着你动手呢。”

平潮真君冷笑:“如你所愿。”遂令江河高涌,水龙咆哮。

“前辈小心!”王错高声提醒,“水里有毒!”

平潮真君的心又是一沉,面上则睥睨嘲笑:“居然敢用水来对付我,你未免太大胆了。”

魅姬似笑非笑,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就看他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远处杀声震天,岳不凡等人已是强弩之末,七人小队只剩下三人勉力支撑。而背后,众弟子正奋力驾驭法器,想要早一些撤离,他们与帆船还有不远的距离。

可到了船上,又有什么用呢?哪怕他们逃回了大本营,魔修也不会放弃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一定会整顿兵马,连夜杀过江来。

平潮真君盘算了下灵力,发现自己最多只能坚持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能有什么用?拼尽全力值得吗?

一旦失去战力,他离死期就不远了。

不如立即用挪移术离开。

弟子们死了就死了,不过是些炼气筑基的低阶弟子,成不了气候。虽然弃之而走脸面尽失,但这次说到底是烟霞出了问题,负责大局的又是昭天,门派论起罪名来,他肯定要轻一等,无非是闭门思过百年而已。

他犹豫着,踟蹰着,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已经萌生了自私怯懦的想法。

然而,就在他天人交战的刹那,飞英终于找到了魅姬分心的机会。他用指甲割破手心,鲜血流淌到手腕上,触发了隐藏在手环里的一道剑气。

淡漠的月色一闪而过。

血迹干涸,伤口合拢结痂,被风束缚产生的淤血缓慢地消退。他身上的时间以不可违逆的趋势加速,快进到了十二个时辰之后。

封灵毒的效果消失了!

这是慕天光的“虚空之月”,易水剑的时间领域,能够倒退或者加速自身的时间,原本是赠予飞英防身之用。但他一直没舍得,直到此时此刻,才用来摆脱封灵毒的效果。

灵气迸出体表,一道道炫光自贴身的法器里爆发而出,割裂了狂风,解开了捆绑在身上的枷锁。

飞英二话不说,立刻往自己身上拍了无数道符箓,然后召出自己的飞行法器,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魅姬身边,边跑边嚷嚷:“她是魅姬!岱域的魅姬!!”

魅姬眯起了眼睛:“小子,你可别把我惹火了。”

“当小爷我是吓大的吗?”飞英冷笑,厉声道,“我怕你,你就不杀我了?你们这群人就没安好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他开始掏家底。

一把明亮的珠子被他砸向魔修,当空闪起一圈圈明亮的白光,笼罩了杀性上头的魔修们。他们乍看并无异样,手中的武器却砍向了身边的人。

这是殷渺渺的幻珠,每一颗里都含有一个巧妙的幻术。一口气砸下去,效果当然没有一对一精准,但胜在覆盖面积大,对付的又是低阶魔修,不费吹灰之力。

接着,他摸出一把爆雷符,手指一捻散开。脚下的飞剑骤然加速,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像一只气势汹汹的牛犊,直直奔向岳不凡:“师兄师姐们,我来了!今天我赵飞英就和你们共进退,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看我的!后退!”

说罢,手中的爆雷符似刀片飞出,径直杀入敌营。

砰砰砰!爆炸声像是炸开的烟花,此起彼伏。

自家人都被吓了一跳:“好家伙,这得有三四十张爆雷符吧?”

飞英没有回答,紧绷着脸,高高举起了手,一字一顿道:“我闻,天行有常,地生万物。今魔物横行,祸乱天纲,求浩浩天风,为我手中之笔,求无尘之水,为阵之灵纹,镇邪除恶,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五个字落下,平地一阵轻风起。点点雨水汇集,在地面上蜿蜒成奇特的纹路。

乌云四面来,雷光隐动。

在场的人无不侧目。

传闻,阵法本就是古时的大能观察世间万物,领悟天地运行的规则,总结出来的法门。因此,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最完美最复杂的阵法。

真正精通阵法的人,不必执笔,无须阵盘,能够直接借用天地大阵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招风唤雨、移山填海,都是寻常。

只是知道归知道,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做,还成功了。

岳不凡跌落谷底的信心又再度升起。他拍了拍飞英的肩膀,没再说什么“你不合适”“谁谁谁会担心”之类的劝诫,慎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共进退。”

“还有我。”骑着黑雕的少女展颜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御兽山熊心,今天和几位共进退!”

“丹心门贺雷,也与众道友同生死、共进退!”擂鼓的胖墩跟着高喊,声音喑哑似砂纸摩擦。他是丹心门里的怪胎,不爱炼丹,偏爱音律。同门虽不排挤,亦难有惺惺相惜的知音。

直到今日,他与并不熟悉的岳不凡、熊心并肩作战,方知何谓“道友”——我与诸君非同门同派,却同心同道,故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他暴喝一声,双臂青筋毕露,经脉虬结,每一块肌肉都在忍受针扎之痛。但他恍然无觉,重重地砸下了手里的鼓槌。

咚咚咚!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鼓声如雷,雷动九天,闪电划破天际,劈在焦土之上。

“啊啊啊!”

听不清是谁在呐喊咆哮,但知是我同袍。

人的身影,于天地不过一蜉蝣,何其渺小。

但少年的血,又是那么炽热滚烫。

平潮真君冷硬自私的心,在滚滚热血中融化。他深深叹了口气,不愿深思,唯恐自己的理智嘲笑年轻人的愚蠢,而是任由冲动接替了行动。

“想动我们的人。”他说,“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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