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议斟酌着说道:“户部没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而是长期如此。恐怕未来户部也不会有钱。难道户部一日没钱,儿子们就一日不能开府吗?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不能开府吗?”
文德帝冷冷地扫了眼刘议,“你自己要是能凑足开府的钱,朕就让少府配合你,替你挑选府邸,助你开府。
你若是凑不齐开府的钱,就给朕滚回王府老实待着。等什么时候户部宽松一些,少府也有余钱的时候,朕自会替你们着想。”
这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刘议低头耷脑,心很累。
做皇子,明显比做王府公子更辛苦。承担的责任越来越多,好处却没有。动不动,就要被父皇一顿申斥。
想当初,做王府公子的时候,父皇一年到头也很少管他们。
如今动不动,就要被御史弹劾。动不动,就被父皇叫到宫里骂一顿。
皇子生活,简直是苦不堪言。
不过求个府邸,却是困难重重。
刘议黑沉着一张脸,离开兴庆宫,转道去了未央宫面见裴皇后。
裴皇后这段时间很忙,忙着适应皇后生活,忙着培养心腹,还要忙着应付萧太后。
刘议找她求助,她叹了一声,“你太着急了。你大哥说的没错,皇子开府一事不着急,你怎么就不听。”
刘议蹙眉。
裴皇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父皇刚刚登基,千头万绪,处处花钱。朝中的事情还没理出头绪,你们做儿子的不思替你父皇分忧,光想着拿钱开府,给陛下增加负担,陛下能高兴才怪。”
“难道就因为户部没钱,儿子就不能开府?”刘议不甘心。
裴皇后哼了一声,“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会怎么钻了牛角尖。等你父皇忙过今年,待到明年地位稳固的时候,你们再提出开府,便水到渠成,懂了吗?”
刘议还有点懵,还钻在牛角尖里面出不来。
裴皇后戳了下他的额头,“自己回去好好想清楚,想清楚之前别来烦本宫。还有,王府那些产业,将来肯定是要分给你们几兄弟。你叫萧琴儿多上点心,别被你大嫂一个人拿捏。”
“多谢母后教导,儿子谨记。”
“去太后那边请个安,太后高兴了,也会赏你几样值钱的玩意。”
刘议心想,他才不要什么值钱的玩意。不过进宫一趟,是该去太后那里请个安。
“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给太后请安。”
刘议来到太后宫中,三皇子刘言也在。
萧太后正在和刘言谈论他的婚事。
二月已经过去,三月到来,万物复苏。
蔡家的案子,已经快审完了,很快就要宣判。
三皇子刘言到文德帝跟前请旨,文德帝已经答应他,会替他料理好蔡氏,无论是贬还是赶,都得有个说法。
如此一来,三皇子就得再娶个妻子。
三皇子的婚事,文德帝没空关心。
三皇子没办法,只好求到萧太后这里。
萧太后很乐意替三皇子保媒。
女人年龄大了,似乎都很热衷替人做媒。
萧太后见刘议到来,很是高兴。
萧太后向来最宠爱刘议,她招手,叫他坐在跟前,“哀家正在想,要给老三找个什么样家世的姑娘才配得上他。你是他兄弟,你也替他想想。”
刘议笑道:“三哥如今是皇子,身份今非昔比。自然要找个名门贵女才配得上三哥。”
刘言连连摆手,“只求一贤内助,家世什么的并不强求。”
刘议笑了起来,心道老三可真够虚伪的。巴巴的跑到太后这里,求太后赐婚,不就是想找个名门贵女。
刘议说道:“三哥的要求可不低。做皇子的贤内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家世,品貌,才干,缺一样都不行。太后,孙儿说得可对?”
萧太后连连点头,“议儿说的没错。要做皇家的贤内助,家世,品貌,才敢,缺一不可。哀家会派人替老三仔细挑选。若有合适的,就叫到宫里相看。”
“弟弟在这里提前恭喜三哥,娶得贤内助。改日三哥请喝喜酒,弟弟一定奉上一份大礼。”
“四弟客气了。八字还没一撇,恐怕这喜酒一时半会还喝不上。”
“无妨,我耐心十足,一定能得到喝三哥喜酒的那一天。”
谁都没有提起蔡氏。
蔡氏似乎被人彻底遗忘。
过了两日,宫里下了旨意,贬蔡氏为皇子宝林,迁出正房。
丫鬟替蔡氏打抱不平。
“区区宝林,不过六品,实在是欺人太甚。将来岂不是谁都能踩在夫人头上欺辱一二。”
蔡氏倒是显得很平静,“从今以后,要改口叫宝林,不可再称呼夫人。”
“夫人……”
“放肆!本宝林不过一个妾,哪有资格被称为夫人。”
蔡氏突然发怒,只见她脸色灰白,眼神凶狠,着实有些吓人。
丫鬟吓了一跳,无奈之下,只能改口,“宝林打算今儿就搬出正房吗?”
蔡氏冷哼一声,“不搬出去,留在这里招人厌烦吗?”
“可是宝林陪嫁的那些家具,都是照着正房的尺寸打造,小跨院的房舍逼仄,根本安置不下这些家具。”
“能安置多少就安置多少。实在安置不了,就将家具拆了,拿出去变卖。”
蔡氏经此打击,反而变得冷静。
丫鬟心头有些担忧,却又不好再劝,只能领命行事。
蔡氏搬家的时候,三皇子刘言一直没有出现。只派了两个内侍出面。
那两内侍,看样子,更像是监督搬家,防着蔡氏将公中的摆件当做嫁妆给搬走。
蔡氏低头,讥讽一笑。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她和三皇子之间,如今哪有什么恩情。三皇子心中,只怕是恨她的。
恨她的陪嫁嬷嬷下毒,害了他的身子,致使他这么多年膝下无一儿半女。
蔡氏的嫁妆,所剩不多,有一部分变卖了用来资助娘家兄弟。
搬家很快搬完,从正房搬到小跨院,这待遇可谓是一朝从天上打落地下。
她坐在小跨院,看着逼仄的厅堂加上卧房偏房,三间房屋加起来还没有正房一间厅堂大。
沦落至此,除了哭也只能笑。
院门被敲响,丫鬟去开门。
很快丫鬟就喊道:“宝林,大夫人派人送来礼物。”
蔡氏闻言,面色瞬间扭曲狰狞。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地模样。
“将人请进来。”
来送礼的是青竹和小翠。
“我家夫人得知宝林搬了地方,担心宝林有难处,特命奴婢送来布匹药材等物什。这是礼单,请宝林笑纳。”
蔡氏抹了把眼泪,感慨道:“还是大嫂有情有义。我沦落至此,所有人避我如蛇蝎,唯有大嫂不忌流言蜚语,特意派你们送来礼物。这份情我领了,就怕还不了。”
“宝林客气。我家夫人说了,好歹妯娌一场,以后宝林若有困难,大可派人到东院说一声,能帮的一定帮。”
“多谢大嫂。你们喝茶。”
“不了,奴婢还要回去复命。宝林好生歇息,得空出门玩耍。”
青竹和小翠离开小跨院。
青竹有些敏感,“有没有觉着蔡宝林有些怪怪的?”
“怪吗?没感觉。”
小翠大大咧咧,自然注意不到一些细节。
青竹存了疑问,回到东院后,同顾玖提了一句。
顾玖想了想,说道:“一朝由夫人贬为宝林,任何人都无法以平常心接受。加上,蔡家的事情,大殿下还在其中插了一脚。她心中或许是对我们有所埋怨。”
顾玖口中的大殿下,说的就是刘诏。
“她埋怨夫人,夫人为何还要给她送礼?”
顾玖笑了起来,“本夫人做事,向来只求问心无愧。她恨她的,我做我的,从此以后不再来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