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就做,叶久泽再度拜访了巫女穗,得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妖怪退治……
并不是每个村落都有幸得到巫女或除妖师的庇护,周边总有村落长期遭受妖怪骚扰,不得不请求外援。而请动别村的除妖师或巫女帮忙,总得出几袋粮食的报酬。
巫女穗年纪大了,早已不适合外出退治。可他,还年轻得很。
再加上纯阳技能一击劈碎巨岩的杀伤力,叶久泽觉得自己可以去试试。
……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
叶久泽在干净的榻榻米上铺好厚实的皮子,轻手轻脚地将白柴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拆下它身上的梨花绒。
在昏黄的一点灯火中,他兑换了一套手术用具,专心地给白柴剪除染血的毛发,刮掉流脓的腐肉。期间,这幼小的奶狗愣是一声不吭,颇有几分关云长刮骨疗伤的气节。
叶久泽在伤口上撒了不少消炎药粉,混合着上品止血散,堪堪掩盖了狰狞丑陋的疤痕。
他仔细地给白柴换上绷带,将这虚弱至极的小东西抱在怀里,偷偷从【背包】中掏出了一碗杂碎汤,舀着勺子一点点喂给它。
肉汤灌入腹中,杀生丸掀开了眼皮。
人类幼崽给了他整一碗肉汤,而她自己却就着清水,啃了两个生冷的饭团。
奇怪的人类……有着可笑的善良和仁慈,竟然会为了另一个物种,做到这个地步?
他不能理解,也不想去了解。
她看上去一脸疲倦,这次既没有无礼地扒光自己的衣服,也没有聒噪地对着他说一堆废话,反而是侧躺在他的身边,很快合上了眼。
天蓝色的衣袖盖住他的身子,她拥他入怀。
“晚安啊富强……”她闷闷地呢喃着,“爸爸会保护你的。”
保护你……
杀生丸一怔,记忆的闸门忽然打开——
飞雪、月夜;深海、火光。
有一个伫立在他身前的背影渐行渐远,转瞬间染上了无数鲜血。耳畔狂风肆意,传来对方支离破碎的语言——
“杀生丸,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有风丝顺着门缝涌入,熄灭了微弱的灯火。可寒冷尚未侵袭身前,他就被揽入了温暖的怀抱,紧贴着她心脏的位置。
在这一刻,他无意识地……记住了她的气味。
白柴来的时间不早也不晚,恰在他受过惊吓的档口,一下子切中了他心理需求的要点。
与他一样的活物,之前受过极大的创伤,恍惚间在荒郊野外被救活,并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它与他何其相似,不就是个倒霉蛋么?
“亲人啊……”叶久泽抚着柴犬的脊背,眼皮子沉了起来。
他强撑着精神往地上铺了几张皮子,随后搂住小可怜,卷着一张柔软的虎皮睡去。
“我睡相不好,但愿别踢到你……”的伤口……
呼吸绵长,叶久泽坠入梦乡,就连揉着白柴脊背的手都垂了下来。
悠悠忽忽中,他瞧见了损友微笑的脸:“阿泽,来竞技场带我小徒弟上段!她是个奶,我开了苍云!”
他毫不犹豫地应下:“成!等老子切远程!”
他看着自己手中,拿起了剑……
火光跳跃,时不时发出几下哔啵轻响。晃动的影子在周遭渐长,形同魔魅。
深夜的山林是精怪的秀场,即使血迹已经干涸,可架不住腥味随风的传递与魍魉不懈的追踪。
平整的草地被压出一道深深的褶皱,一团黑漆漆的巨大身影缓慢逼近,散发着浓烈的血气。不少蛇虫妖物环绕在黑影周遭,携带着腌臜的瘴气和污秽,带来死亡的威胁。
与此同时,缩在皮袄子中的幼犬猛地睁开了双眸,暗金色的瞳孔冷冷地注视着几十丈开外的远方,杀意凛然。
肮脏的杂碎……
幼犬龇起了牙,压低了身子,就算重伤未愈、妖力微薄,他一身的骄傲也容不得退缩一步。
他很清楚自身的价值,对于低等杂碎而言,纯种大妖后嗣的血肉无异于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它们垂涎他——自他从生父的墓地负伤出走后,就像嗅到了血味的苍蝇,挥之不去。
呵,真以为他杀生丸受了重伤后就会任人宰割吗?
他的性命,从不是杂碎能够收割的。
哪怕被那个不争气的半妖折断了臂膀,哪怕在出走的途中遭遇了一波莫名的攻击并被重创,哪怕失却了妖力连人形也无法维持,哪怕濒临死亡退化成幼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