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脾气有点差。
苏盈思绪游离了会儿,江彻已经结完账。
出了店门,弄脏的旧衣服被他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苏盈回神,小快步跟着上前,边走边问:“江彻!你要去哪儿?”
江彻走得很快,苏盈追着问了好几声,他终于顿步,缓缓回头。
白日天光从玻璃吊顶直直洒落,他的瞳仁被映衬出浅淡棕色,白衬穿在他身上极为妥帖,袖子往上堆叠出柔软褶皱,和他一样,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冷淡。
“洗手间,要去吗?”
话音末梢轻轻上扬,像是冰镇过后的尤加利,很凉,拒人千里,又带些致命吸引的馥郁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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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商场人少,洗手间也很安静。
周尤一路跑进小隔间,锁好门,坐在马桶上。
这边的洗手间大多都装修豪华,卫生也做得很好,空气中还有浅淡的香薰味道。
她肚子空空,饿得生疼,从包里摸索出那包方便面,咯吱咯吱地捏着,完全捏碎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扯开包装袋,放调料包。
正当周尤仰着头,准备沿包装边缘往口里倒方便面时,小隔间的门忽然被用力一拉,不知怎地,门就大喇喇地被人拉开了——
本就有些松动的锁扣应声落地,发出并不清脆的一声闷响。
周尤被吓一跳,有调味料在呼吸间歇呛入气管,她本能地咳嗽一声,满口方便面全喷了出来。
被呛到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她咳个不停,咳到眼角都冒出了眼泪花儿才稍微缓解。
好半晌,周尤抬头。
然后……整个人顿时僵住。
他的衬衫看上去很有质感,象牙白柔和,浅色木质扣上隐约可见繁复花纹,细细勾勒出熟悉的某品牌人头logo。
可下摆散落粘黏的方便面碎渣,将这件衬衫的高级感破坏殆尽。
江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概是没反应过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他高高瘦瘦,又很白,抿着唇不讲话,只垂眼看着,就让周尤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距离感。
“对…对不起……”
江彻没应声。
她说话都开始结巴,“那个…ご免なさい?……sorry?”
“……”
“这是男厕。”
呃。
周尤有点羞窘,绯色从耳后根慢慢向脸颊蔓延。
她从来就不是能和男生打成一片的那种女生,很多时候她并没有多想什么,但只要和陌生异性多说几句话,就很容易脸红。
洗手隔间狭小,周尤感觉呼吸都很困难。
本来在斋月偷偷吃东西她就已经惴惴不安,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更是让她完全懵住。
她慌乱起身,却忘了放在腿上的方便面,起身带起时,她又下意识去捞,方便面袋被她不小心往上一挥,宛若天女散花般再次往江彻的白衬衫上扑去。
红烧牛肉调味料的味道在整个洗手间四散开来。
江彻:“……”
他的声音有点像浸润过苏格兰威士忌酒的冰块,冰冰凉凉,一点点低哑,听不出情绪,捉摸不定。
“……”
周尤被堵得结结实实,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你醉了,还看夜景吗,或者回酒店?”
“回…回酒店吧……”
身后突兀传来断续的中文对话,声音还很熟悉。
周尤背脊一僵,鞋底像是涂了一层强力胶,粘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说话的一男一女搂在一起,很亲密。
江彻瞥了眼,神情很淡,起身掸了掸酒渍,又伸手,朝酒保打了个响指,要一杯威士忌。
他伸手的瞬间,那两人正好与周尤擦肩而过,而他的手,恰恰挡住周尤侧脸。
江彻那张脸长得打眼又招人,走出一段,陆嫣然还忍不住回头看。
可惜,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背面。
那男人脑袋微低,看上去好像在和面前女人说话。
女人很瘦,比那男人矮了差不多一个头,被挡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周尤全身僵硬,没有知觉。
等陈家越和陆嫣然走出视线范围,她的手指才无意识动一下。
也不知道这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怎样,她都很感激。
缓过神来,她很轻地说了声谢谢,右脚刚往外挪,不料有人聊得兴奋,不自觉抬手,手肘就直直地捅在了她的背上。
这一捅,周尤瘦削的肩背被捅得发麻,连带整个人毫无防备地往前一跌,正好跌进江彻怀里。
“陈家越有一手啊,我就纳闷了,怎么他就这么招女生喜欢?”
“长得帅呗,你要长他那样儿你也招女生喜欢。”
“切!女人真的,就只会看脸!对了,明天跳伞还叫不叫他们?”
“叫个屁啊,他俩为什么先走你心里没点儿数?人家春宵一刻值千……欸我去……对不起啊对不起…不是……sorry!sorry!”
说话的洋葱头男生发现自己撞了人,边道歉边转头看。
那一刹那,周尤脑袋空空,听见隔壁班男生熟悉的调笑,心里有种压抑又绵密的刺痛。
好在条件反射性的躲避快过大脑思考,她转身,背对那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