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又有什么呢?
不会画水蒸汽,她还不会烧开水吗?
何妙马上就跑厨房去烧了一大锅开水。等到水蒸汽密实得升到屋顶,变成厚厚的水雾云层,一派仙气缭绕的模样时,她拿出神笔,按了按上面的按钮。
接着,她就把笔尖探到水蒸汽里吸收特质。
吸收完毕,把灶头火一熄,她就开始拿纸张画水雾。有了之前吸收特质打底,她画的水雾线条再简洁,也能变成一团水蒸汽。
热乎乎的水蒸汽不断被她从纸上抖出来,很快就氤氲了整个屋子。
唔,幸亏水蒸汽在往高空飘的时候,会自然遇冷冷却。要不然,她就只能降热乎乎的雨水了……
然而,就算水汽氤氲了屋子,屋子顶部的“云层”已经厚得不行了,它还是没变成雨掉下来啊!
这到底得要画多少水蒸汽,造多少人工云,才能有雨啊?
走路和思考问题是不相冲突的两件事。为了节省时间,她一边琢磨着解决之道,一边就往动物园租地的那个公社走去。
去那边是要干啥呢?
那边有山呐。
与公社第一、第二生产队接壤的那匹山,也是属于公社的。巍峨高耸、山脉绵延,除了经验老道,自带猎枪的猎人,寻常村民是不敢随意进入的。毕竟这个年代比不得后世,山里还是有不少的野兽出入的。
人们最多也就是在这匹山外围的位置捡点儿柴禾,挖点儿竹笋什么的。
这种地方最适合人工降雨了。
就是搞出再大动静,也没人敢上山查看。
不过既然要上山,那就得从与山接壤的第一或第二生产队那边经过。
这个时间段,社员们都在根据早上生产队开的晨会,交代的任务劳作。
家家户户都是院门紧闭的。
但何妙在经过一户人家院外时,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嚎哭。
听声音,阵仗之大,像是主人家有丧事一般。
她好奇地扭头去看,院门却是开着的。里面的人没一个穿有麻衣孝服,有个年轻的小媳妇甚至还穿着花衣裳。
而堂屋的最上位,坐着一位满脸沟壑的老人家。他把腿盘在椅子上,表情固执,头扭到一旁,一副听不进去家人说什么的样子。
旁边人则或跪或站,或哭或一脸焦急地扯着他胳膊、衣角劝说。
“爹!你这是要让别人说你儿子不孝啊!儿子宁愿自己饿死,也不吃你绝食省下来的口粮!”
“老伴儿,大根儿说得对,咱们家四个壮劳力,要饿死人,怎么也轮不到咱们家先饿死。你这样,村里面的人该怎么说他们呐!”
“石头,毛蛋儿,你们给我听着!今天爷爷不吃饭,你们两个也别想吃!还不快赶紧求着爷爷吃东西?!”
固执的老人家一听,急了,指着自己儿子破口大骂:“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你这是在威胁你老子?!”
被骂的那个人急得大声剖明心迹:“爹,我这是在求你吃东西!”
“爹,你就听大哥的话,吃东西吧!我们这些小的都在,老天爷就是再不给活路,大家勒勒裤腰带儿,也能过去!”
“爹,你就听大哥的吧!”
“爹!”
大家一边劝,一边掉眼泪。
有个小媳妇儿眼尖地瞅到了站在院门外的何妙,赶紧道:“大家别吵了,咱们拉个外人过来评评理,看看爹的做法到底有没有道理。”
说着,不由分说跑出去拉了何妙往里走,嘴里还嚷嚷着:“小姑娘,咱家这事儿全靠你了。”
啊?让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评理?
这家人这是拿老爷子没办法了,拉不到别人,就把她拉过去滥竽充数吗?
等她进了堂屋,这些儿子、媳妇辈的人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跟她讲情况。
原来这家人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死了一儿一女,孙子辈也死了三个。好好的一个家庭,经历了这么大的死别之苦,作为一家之主的老人家深感自责。
于是这次的旱灾被提前预报,且由公社方面召开集体大会,公诸于众后,老人当场就情绪崩溃了。回家后,就一直茶饭不思地,说什么“天要亡我李家啊,头几年才把我的儿子、女儿各带了一个走,孙儿也去了三个,现在又来跟我要剩下的……”
他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地过了些日子,家里人原本就担心他。结果今天早上一起床,老爷子就宣布了,说自己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也活够了。现在稍微硬点儿的东西都啃不动了,走路也不利索了,继续活下去也累。倒不如把活着的机会,让给年轻人。
说了之后,就不肯吃东西,绝起食来。
这可怎么得了?!不管是他老伴,还是子女、孙辈都吓得不行,赶紧劝阻。
老爷子却反过来劝老婆子,叫她也学学他,别再浪费孩子们的口粮了。
换成是别人听到这样的事,一定会为这伟大的父爱所感动的。但知道天灾只不过延续一季的何妙,听到这话,简直觉得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