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涉及到这么大份额的股权转让,转让之后,公司的公关文稍微有一词不慎,就会引起散户股民过度揣测,可能会引起友漫的股价大跳水,导致吴一迪手上的资产无故蒸发。
于是,我依然抿着嘴,毫无异动。
然而随着吴一迪这番话,刚才那些紧张的气氛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进入了剑拔弩张白热化的阶段,不断有股东发言,虽然有个别人可能怕得罪陈图,言辞虽然稍微迂回婉转,但都是持反对的意见。
对此,陈图脸上毫无波澜,他的手越过遮挡的办公桌,轻轻触碰了我的手一下,又放开。
我很快回了他一个别担心本大爷扛得住的眼神。
可是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发声的陈正,他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突兀的把炮灰对准了我。
“伍总监对这样的局面,是不屑回应,还是不知所措?由始至终,伍总监都没有就此事发表过自己的见解,没有任何的哪怕是言行上面的保证,试问我们又怎么敢把自己的切身利益,交由伍总监去支配?”
卧槽,陈正这一枪,开得真是快狠准!
如果说刚才那些股东的讨论,不过都是针对着陈图,那么陈正这一脚,是直接踹到了我的心窝窝上面。
循着陈正这句话,那些鼎沸声慢慢消弭,会议室里面大多数的目光,已经全然落在我的身上。这些目光,有的是轻视,有的是不屑,有的是玩味,总之各种款式都有,我的心里面掠过一丝慌乱,却很快稳住,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我丢给陈正一个凛然的眼神,有模有样地开始扯淡,打太极:“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希望在后面的合作中,陈总多多指教。友漫的未来,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其实谁坐在高位,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同心协力,我相信一切只会变得更好。”
我的话音落下,又是长达半分钟的沉寂。
突兀的,陈竞把玩了一下一旁的拐杖,他拖着长长的后尾音,连连说了好几句:“哟,看不出来啊,伍总监挺有当领导的范,这都还没当上官呢,套话就要多溜有多溜了。我决定投伍总监弟妹一票。”
一直隐隐不发的梁建芳,她的脸色在陈竞这番话落下之后,还是没有多大的波动,她淡笑:“伍总监,我对你的能力没有疑问,但是站在公司的角度,我选择和吴总一样的站队。”
我也淡笑,正要礼节性地回应梁建芳一下,不料陈正几乎是咬着梁建芳的话尾音:“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看看友漫是不是还可以有别样的可能,我同意陈总这一次的股权异动决定。”
整个会议室,再一次鸦雀无声。
半分钟后,李律师把一些资料下发了下去,与会的人面面相觑一阵,却最终埋头刷刷地填写着什么。
然后我在懵逼中,会议结束了。
在参会的人神色各异鱼贯而出后,梁建芳被坐在她旁边的吴一迪推着,她很快来到我的面前。
她作了一个暂停的示意,吴一迪很快停住了手。
深深地瞥了我一眼,梁建芳的眼眉间,早已经漫上笑意:“伍一啊,你昨天跟图图拿过证了是吧?周末,回来天麓吃饭,妈安排给你好好补一下,这都瘦了。来来来,这个是妈给你的红包。”
果然从轮椅的左侧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我的手中,梁建芳的手还覆在我的手背上面轻拍了几下:“原本我打算,等会议结束了,我再去你办公室,把该给的红包给你,但无奈妈的腿脚不便,你也别介意。”
我的心皱成一团,在接触到陈图的眼神暗示后,我忍住滔天的恨意,故作熟络地反拍梁建芳的手,脸上随意堆积上虚伪的笑容,拼命罗织词措,让自己显得特自然地跳过‘妈’那个称呼,说:“我哪里敢介意,是我做的不到位,你别见怪才是。”
突兀的加重力道,连连拍了我两下,梁建芳笑容渐浓:“伍一,刚刚妈在会议上的表态,你别放心里面去。妈也是站在工作的角度给出自己的意见,没有不认可你的意思。”
我内心冷笑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在商言商,我肯定能理解啊。”
大概是演累了,梁建芳总算主动终止了这一场戏:“你啊,可比图图这个被我宠坏的任性鬼贴心多了。妈还有工作上面的事得处理,回聊。”
我在心里面暗骂了一句,快滚蛋吧老妖婆!
脸上的笑意却郁郁葱葱:“好,快去吧。”
等到吴一迪推着这个老妖婆走远,我知道这个会议室有摄像头,于是我保持刚刚的那种笑脸,对陈图说:“我们也回吧。”
回到15楼,陈图要和李律师去商议处理后面的事宜,而我手上也有一个新项目要跟,那些事多得跟牛毛似的,于是在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后,我们就各自回各自的办公室了。
可是我的屁股还没坐热,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我以为是下属拿预算报表过来给我过审,想都没想就说:“请进。”
万万没有想到,推门进来的人,竟然是自从上次在医院一别后,就再也没有碰过面的刘承宇。
没有经过通报就敲门,在得到我的允许进门后,也没有跟我多作眼神交流,刘承宇竟然自来熟地径直坐在沙发上,他朝我投来一个玩味的眼神,意味深长一句:“我现在应该喊你伍总监,还是伍总?”
语气很痞,流里流气的,跟我们初相识的时候表现无异。
刘承宇,这是越活越回去了?才会重新变成之前的样子?
眉头蹙了起来,我不急着从办公椅上面站起来,而是直视刘承宇的目光,按捺住内心万千的草泥马,淡淡然道:“你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