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的摇头:“行了陈图,在这个时候,你就别先顾着考虑我什么感受的。更何况,我也没有那么事儿精。你去试试,反正我是落败了,她压根不理我。”
摸了摸我的头,陈图很是牵强笑了笑:“我家的伍一,就是大气。”
在陈图的示意下,我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旁观着一切。
拉过一个椅子,陈图坐在林思爱的对面,他缓缓开口:“刚刚,小智去幼儿园了。伍一送他去的,他还问起你了。”
随着陈图这句话,林思爱一直埋着的脸微微抬了一下,她涣散的目光在陈图的身上游弋了几秒,她简直像一复读机:“我要见陈竞那个混蛋。”
身体微微一僵,陈图在沉默了小半响后,他接上林思爱的话茬:“陈竞确实是个混蛋,混球,不懂事的幼稚鬼。”
瞳孔徒然增大,林思爱忽然用那种极致怨恨的眼神瞪着陈图:“你知道个什么!滚蛋!”
说完,她忽然伸出手去,用力地推了陈图一把,提高声音咆哮道:“走开!滚!你知道个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乱说个什么!”
我坐在大概三米远的地方,都被林思爱这突如其来过激的反应惊了一下,身体条件发射地颤了几下,等我回过神来,林思爱的眼眶里面,忽然冒出了一串接一串断线的珠子,在她的脸上逶迤成一片,她的眼眸里面全被绝望所覆盖:“陈竞才不是什么混蛋,他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我也是!我不仅仅是一个可怜虫,我还是一个害人精,谁待在我的身边,谁就要倒霉!好多人都死了,都死了!我爸妈,林思琪他们都死了,都死了!为什么我还要活着?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为什么只有我这个神经病活了下来!陈竞他会不会也死掉,他会不会活腻了就此死掉?都是我害的,我为什么要带小智走,我为什么要他来追我的车,都是我的害的!这个狗屁不通的世界!狗日的世界!为什么不该死的人都死了,我这种人还活着!”
小智昨晚在不解中给到我的信息,再加上林思爱的暴走,我隐隐约约能判断出来了,可能林思爱是和陈竞因为一些隐藏久远的秘密而掀起了这一场战火,在这一场战火连绵中,林思爱大概是知道了什么让她特别崩溃的事,她在情绪崩塌下压根没有想过后果,她带走了小智,而陈竞一时心急,发生了车祸。
而事实上,林思爱虽然跟陈竞已经走到了水火不容相互对峙的境地,她并没有想让陈竞去死。
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信息是,林思爱和陈竞相互骂对方是背叛者,这样的对骂,应该只发生在两个还有感情尚存的人之间,这是不是昭示着,即使林思爱表面上对陈图念念不忘,其实她的内心深处,依然为陈竞保留着一方位置?
我真的觉得,我眼前的这个世界,太过精彩纷呈,也太过复杂,所有人的心都藏在一副漂亮的皮囊底下,让我在一窥再窥,依然迷雾重重。
我正在走神,林思爱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啕号将我的视线再拽了过去,只见她已经抓上了陈图的手臂,用力地掐进去摇晃着:“你帮帮忙,让我见见陈竞,我有话跟他说啊,我要跟他说话啊。”
真的是完完全全的进入了暴走的状态中,林思爱一边晃着陈图的手,她的头一边大幅度地摇动着,她的瞳孔越放越大,最后那些黑被白彻底吞噬,她整个人忽然往后一歪,倒在沙发上,手无力地垂下去。
腾一声站起来,陈图与我视线交汇几秒,他随即冲了出去。
不一阵,一堆的医护人员鱼贯而进,把林思爱放在推车上,推走了。
叮嘱我在等候室好好休息,陈图也跟着出去,重新给林思爱办入住手续。
当一切回归平寂,我蓦然看到不久前林思爱紧紧搂着不放的那个铁盒,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摔在了地上,那个原本紧紧闭合的盒子,已经被破开,里面的东西弹出来了一大半。
尽管我对那个铁盒里面到底装着啥玩意好奇不已,但我那丁点儿素质还有的,我知道我不能没经过林思爱的同意就擅作主张去看她的东西,可她已经晕厥过去,那盒子已经摊开一半,我总得去把它捡起来放好吧。
于是我疾步上前,弓下身去,眼神漂浮着,急急把摊在地上的东西往盒子里面塞。
突兀的,我的手指被重重地划了一下,我一个下意识,把目光放定看着自己的手指,视线的余光却在不经意中,完完全全地黏在一张照片上。
这是一张没有过塑,而且已经有些年岁的老照片,因为没有隔离保护,那画面已经有些模糊,但我依然能从这其中看到了年轻的陈竞和年轻的林思爱。
像一棵参天大树,陈竞屹立着,林思爱有大半个身体靠在他的怀里,他们十指紧扣,他们的身后,是一片浩瀚壮阔的海。
再盯着看了几秒,我猛然发现,这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分明就是鲨鱼涌!
不知道是被什么力量所牵引,我忽然像是中了邪似的,把这张照片捡了起来,想都没想就径直翻了过来。
一行小而清秀,被岁月的湿意弄得有些斑驳却依然清晰可见的字,赫然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