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得意道:“我爹爹最有见识了。我爹爹最好……”
忽然很想爹爹和娘亲。
黄修不满地瞅她。
李菡瑶从思亲的恍惚中醒悟,忙奉承道:“恩师乃天下有数的大儒,学识和气度自不用说是好的。刚才弟子乍见之下,有些不敢认呢,觉得恩师跟在板桥村隐居时不大一样了,身上有一股浩然正气,想是从前收敛着……”
黄修听得通体舒泰,含笑捻须。
李菡瑶趁机道:“家中若替弟子定了亲,弟子定会请恩师掌眼。恩师若看上什么人,千万也要告诉弟子,可别不声不响地就定了,到时弟子不认的。”
黄修:“……”
好生气!
他觉得收徒之后的生活每一刻都精彩纷呈,说不好下一刻是怒还是笑。仔细想来,自他当年遇见这丫头以后,隐居的生活就变得有味道了。所以,每次这丫头离开板桥村,他便焦急地盼着她下一次来。日日盼年年盼,终于现在收为弟子,他的心情便起伏动荡起来。
家仆进来添茶水。
黄修端起茶盏,收敛复杂的心情,静静喝茶。刚喝了一口,就听李菡瑶问:“恩师,师娘——恩师的家人在何方?怎不接来?恩师一个人住也怪孤单的……”
黄修“噗”一声将茶喷了。
李菡瑶吓一跳,一手接过黄修的茶盏放在桌上,一手从袖中扯出一条帕子,麻利地帮他擦胸前和胡子上的水渍,一面关切地问:“可呛着了?这是怎么了?”
黄修顺过气后,瞪着她断喝道:“多嘴!”
李菡瑶手一顿,方明白他怪自己不该问他家人,忙解释道:“弟子就想问师娘安好……”
黄修“啪”一拍桌子,雷霆爆发道:“她当然安好!”
李菡瑶:“……”
安好就安好!
嚷什么?
她纳闷极了,不知触犯了什么忌讳,惹得恩师发怒。师生两个拉家常,黄修都问到她的家人了,她问候恩师家人一声,于情于理都不算唐突吧?
应该也没触犯什么禁忌。
她确定师娘是健在的。
当年她初到板桥村,见黄修一人住,曾悄悄地问伺候黄修的家仆,怎不见大娘。家仆见她年幼,含糊其词地告诉她,太太不在了。小瑶儿“呀”了一声,道:“原来大娘仙逝了。”心下后悔不该问,爹爹说中年丧妻是很伤心的事。唬得那家仆做贼似的东张西望一番,见黄修不在附近,才放心。因呵斥道:“瞎说什么!太太好好的!”见小瑶儿一脸懵懂,又不耐烦地解释道:“太太没跟老爷在一起!”
所以,李菡瑶认为黄修妻子留在家伺候公婆。这种情形很常见的,男人进学忙事业,妻子在家照顾父母。这个家仆不会说话,才害得她误会人家仙逝了。
但眼下是怎么回事?
难道跟师娘闹别扭了?
黄修见她陪着小心,反更加生气了,骂道:“女人就是矫情!就爱弄小性子!心眼小的似针眼!头发长,见识短,担不得大事,就知道坏事——”
李菡瑶幽怨道:“恩师,弟子也是女人!”
黄修翻眼道:“没说你!”
李菡瑶嘀咕道:“你一杆子打倒所有女人……”
黄修怒道:“打倒怎么了,那李菡瑶不正带着女人们造反吗?造反就造反,昏君无道,天下反之;可她在干什么?仗着有几分才学,便恣意妄为,颠倒纲常,践踏礼教;为了一己之私欲,分裂疆土,置社稷苍生于不顾,视天下黎民如蝼蚁,野心勃勃,妄想登临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