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将众人神情看在眼里,正色道:“昊帝放任朕出逃,固然有私交的情分在,更多的却是为了大局。这是他襟怀磊落、高瞻远瞩,为江山社稷考量而选择怀柔之策,而非杀戮,乃大仁之心,和朕驰援北疆出于同心。于朕而言,昊帝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更是值得信赖的朋友。朕与他几次联手,虽各有私心,但公心为上。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都绝不会挑起内战。若非如此,今日我等便不会坐在这里和谈,早已开战。这江南鱼米之乡若遭受战火肆虐,便再无眼下繁华盛景,只剩满目疮痍。故而,这和谈一定要进行!”
这一番话,听得满堂动容。
谢相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惭愧,当下起身,肃然道:“月皇言之有理。和谈必须进行!”
所有人都起身,躬身以敬。
李菡瑶见安抚了双方,满意点头,抬手下压,道:“诸位请坐。接下来,谢相打算派谁上来?”
谢相向她拱手道:“回月皇,左都御史周惟安。”
周黑子便离座上前。
李菡瑶也朝火凰滢一抬手。
火凰滢也款款起身。
就在这时,一藤甲军带着张谨言的另一护卫匆匆进来,说有要事回禀。凌风问清缘由,放他上堂。那护卫跪在堂下,大声回禀:“回禀世子、王爷、谢相:简大人被刺,身负重伤。我军全力追杀行凶者,被他逃脱!”
张谨言再顾不得情伤,霍然起身,疾声问:“怎么回事?那么多人,怎会被刺客跑了?”
侍卫回道:“午后,一位自称鄢二小姐丫鬟的女子到营地给简大人下战书,简大人召见,对方趁机行刺。又有两名送菜的农妇混入军营,从旁接应。众人追杀刺客,眼看就要拿住了,忽有人持世子亲卫令牌进营,大杀四方,接应刺客,大家措手不及,被他们跳入江中走脱。”
张谨言满眼震惊,转向鄢芸。
大堂上下陷入死寂,众人一齐将目光投向鄢芸,看着那身着紫袍玉带的女子,都恍然:
刺杀计划竟是这样的!
鄢芸从见到张谨言那一刻起,便开始谋划了,当时就派了丫鬟出城,公然向简繁下战书。
这里竟无人察觉她行动。
简繁无能吗?不。一个丫鬟来下战书,他若不见,岂不被人耻笑!既见了,当做防范,谁知丫鬟竟是高手。听说藤甲军里不仅有男子,也有许多女子,这丫鬟定是女藤甲。还有送菜的农妇,不定也是女藤甲。还有,抢了世子亲卫的令牌,不是为行刺,而是为接应……鄢芸这才多大年纪,竟连朱雀王、谢相和张世子都利用了。
那些打赌输了人固然不开心,赌赢了的人亦不见欢喜,因为他们意识到一个事实:他们都输给鄢芸了。
唐筠尧暗想,这媳妇自己能压得住吗?旋即他又振奋起来——压不住才有趣。人生如棋,这辈子都有的玩了,不至于夫妻相敬如宾,一点波澜也不起。
寂静中,李菡瑶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她轻咳一声,立即引来无数目光,都怀疑地盯着她,那情形,随时会跳出来指控她是幕后主使。要知道,汇聚在此的文人士子多是天下有数的名儒和才俊,谁不是天之骄子!然此刻都心里不平,都想:定是月皇主使,否则鄢芸怎能计划周密?这天下出一个李菡瑶就罢了,又来个鄢芸,还有火凰滢、刘诗雨,江南哪有这许多厉害女子,这不符合常理。
李菡瑶一见这情形,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只怕说什么都是欲盖弥彰、巧言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