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兄早羞愧得脸红透了。
王均原以为是江如波找人伪装的书生来卖书,不料竟是各地来的士子,不由暗骂“狡猾”。
他也顾不得针对江如波了,先安抚人要紧——跟江如波斗气,犯不着得罪这些文人士子,若不安抚过来,回头人家还不知怎样记恨他、说他狂傲无礼呢。
于是他忙道:“小弟说笑的。小弟想着你肚里那点墨水,怎能写出这样优美文字,所以说你骗人,原来是请李兄台写的。那难怪,赚些润笔费应该的。”
李兄忙道:“并非在下写的,是白兄和年兄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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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均眼一亮,道:“何不请来一见?”
李兄忙去找人。
一时,所有卖书的人都找来了,都请入雅间,与王均寒暄相见。王均见他们年纪在二十到四十之间不等,仪表都还不俗,尤其那撰文的白举人和年举人,三十来岁,甚为儒雅,不由好感大增,起了结交的心思。
于是再三赔罪,说自己跟江如波原是旧相识,在一起玩笑惯了的,刚才只是打趣他,绝无讥讽大家的意思;又说这些书文辞优美,二十两银子完全值得,譬如那书画大家的丹青笔墨,哪不是千金难求的?
众人见他虽年少却谦逊知礼,丝毫不摆名门贵公子的架子,先有了五分好感;再一深谈,发现他也是满腹文采,不似其他世家公子纨绔、不学无术,这好感立即增到十分;再加上昊帝这层关系,就变成十二分了。
经过攀谈,李兄等人也都知道了江如波的身份——既不是秀才也不是举人,而是月皇的二表哥、江家二少爷,心里大约都知道被他利用了,虽生气却发作不得,因为卖书的银子大家分了,他并未多拿;再者,王均与他交好,他们又何苦得罪人呢,于是绝口不提被利用之事。
不但不提,反跟他说笑。
因王均夸白举人书写的好,又打趣道:“就是那书名有些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粗俗话本呢。”
白举人笑道:“这都是他的主意——”他抬手指向江如波——“江兄弟非说,起这样书名容易卖。”
江如波见大家都鄙视地看他,也报以鄙视的神情道:“这也不怪小爷。你们听听那些传言,都传的什么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人心阴暗庸俗,就喜欢这些,偏嘴上不敢说出来,偏要装正人君子,借着谈论别人满足这喜好……”
这是讽刺就狠了。
众人都瞪眼,要打他。
江如波跳起来就跑,边跑边嚷:“我说的不对?不然昨晚那些书能卖那么火?今天的《豆蔻女长史夜会俏和尚》更是一会儿工夫就卖了几十本,待会要去书院,没工夫抄了,不然再抄几百本也卖得完,可见人都喜欢……”
白举人叹道:“他说的对。”
年举人也道:“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这世上智者少,庸者多。江兄弟对人心倒是看得透。”
江如波绕着屋子跑了一圈,回来重新坐下,哼了一声道:“人心么,小爷被关在地底下的时候,早看透了。”
这一句话道尽了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