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1 / 2)

次日,是肖皇后下葬的日子,晨起,百官们便在丞相杜公允的带领下,前来做最后的拜祭,当礼毕,主管丧仪的官员便高喊:“出棺——”众人又是一番三跪九叩。

因今日肖皇后出棺,百里初寒得主摔丧盆等仪式,事事需要操心,所以皇帝那边只留下屏幽和太子吩咐的一个小太监。

辰时初,肖皇后的棺椁正待要抬起,伺候皇帝的小太监匆忙进来高呼:“太子!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百里初寒一听,也顾不得其他,顿时疾步跑向了正阳宫的内室,太子也快步跟上。

宫内,传出屏幽的哭声:“父皇!你一路走好——呜呜——”虽然不想放声大哭,但是多日来的委屈,加上看到皇帝临死之时的挣扎与痛苦,这几日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的屏幽,顿时神经崩溃,情感在这一刻尽情的宣泄钯。

百里初寒一步步的走近皇帝的寝床旁,慢慢的跪下,磕头、流泪,这几日的泪水已然尽情的流淌了多日,饶是当年被太子下毒,他也没有被吓倒。

可是此时,却是心一下子就空了,好似突然间父皇和母后都仙去了,他一个人十分的恐慌起来。

“父皇!母后在等着你,你是不是不舍母后一个人上路,才选择了今日才走?”百里初寒哽咽着伴。

“父皇——”太子扑通一声跪下,脸上同样有着悲戚,此时的他泪水是真真的,也许曾经他恨过这个不爱他、不关心他的父皇,可是那日当他看到父皇一个人口齿不清的躺在龙床上,那无助,凄惨的模样,他的心就有些柔软了,这毕竟是一脉相承的骨肉啊,他如何能够不心痛?

但是,此时无论他多么的悲伤和痛心,那个曾经让他仰视之人都已然驾鹤西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骨瘦如柴的皇帝百里戎狄,如今静静的躺在宽大的龙床之上,终于完成了他的一生。

那个有过荣耀和辉煌,有过光环和至高无上权利的人,今日却如一个枯槁般,静静的安息在了那皇权之路的尽头,而通向了另一个黄泉路。

那里才是他如今最向往的,因为那里有他今生的最爱,那里有他今生惟一亏欠之人在等着他。

帝王的陨灭,外面丧钟顿响,哀乐齐名,哭声震天,一时之间天地为之悲怆,草木为之凋零。

屏幽的泪水也未曾停歇,这个曾经无上荣耀的帝王,死前却犹如从天堂直直的堕入地狱,由一位一呼百应的帝王,一夜之间爱妻惨死、亲儿子的背叛杀戮,甚至是所有亲密之人都离他远去,那是常人无法忍受之痛,帝王的荣耀是无上的,帝王也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艰涩凄凉。

师父师娘的惨死、肖皇后的惨死,皇帝的死,都让屏幽对死亡有了不一般的恐惧,这些亲密之人的逝去,远非自己所能承受之重。

月余之内,怀州城处处恐怖血红之色,而皇宫更是被赤色所弥漫,那些枉死的冤魂,深夜之中会否聚集一处,申诉那不公平的杀戮?

屏幽的心中承受了不能承受的伤痛,也许死了之人仅仅是那短暂的痛苦,就如当年她含恨被杀之时,可是活着的亲人,却要承受着那愧疚和无限的痛楚。

“皇上——你这就去了么?”曾经的秦皇后——太子之母,带着两个宫女连哭喊着走了进来。

“皇上啊——皇上!看来你是就是死也要追随她而去,活着之时,你休了所有后宫,死后也要紧紧跟随着她,那你当初要娶我们做什么?为什么要娶我们?”

声声的质问,点点的泪水,并不完全是作秀,有凄楚和自嘲的情绪。

但如今能回答她的就只有儿孙的哭泣之声了。

但,哭泣也仅限于短短的半个时辰,秦皇后缓缓的站起来,决然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历喝道:“太子!不要哭了,他活着之时对你我本就是可有可无,死后我们哭了一下也对得起他了,站起来,完成你该完成的事!”皇后的杀伐决断绝不亚于儿男。

太子猛然一惊,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能将自己如此软弱的一面暴露给人呢?遂赶紧站起,对犹自悲伤的百里初寒道:“三皇弟,如今可是要宣布皇上的传位诏书了?”

百里初寒和屏幽也忍住悲伤,他冷着面冷着心,道:“百官面前宣读圣旨!”

太子和皇后对视一眼,眸中均现出紧张与得意,外面前来送肖皇后的百官,没想到皇帝也于今日驾崩,遂齐齐跪在正阳宫殿外,痛哭不止。

太子扶着秦皇后,随着百里初寒和屏幽来到殿外,百里初寒不忍心看向还未下葬的肖皇后的棺木,只是侧过眼眸,朗声道:“皇上的遗旨在此,由我来宣读皇上的传位诏书。”

百官虽然面面相觑,但也无异议,只是垂首听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知天不假年,命不久矣,朕百年后,由皇太子百里冰曳继承皇帝位,希百官尽心辅佐,如同朕在。另:朕自知为皇三十五载,功过得失,自有后人评说,但惟一对贵妃肖氏,心存愧疚,今欲同时废除朕的所有后宫嫔妃,且追封肖贵妃为皇后,朕死后,与肖皇后同棺同椁,同葬之,惟余此愿,太子即位后当诚心办理。钦此!”

当百里初寒一字一顿念完皇帝的遗照之时,下面百官,虽有不解,但是皇帝的三皇子亲自宣读,也就不做他想了,只是齐齐的跪下道:“臣等遵旨!臣等恭请新皇陛下登基为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赶紧给百里冰曳行礼。

百里初寒按礼制亲手将遗诏和玉玺交给太子,并不忘小声道:“别忘了你的承诺,不要枉杀无辜。”

太子志得意满的笑笑,“三皇弟放心,如今我已然得到我想要的,如何还要自毁长城呢?我还想得到民心呢!”

百里初寒看到太子那无耻的笑容,心中便是一阵反胃,父皇尸骨未寒,他却能为了得到了权利而笑意连连。真是应了那句:“堂内骨未寒,院内子欢笑”!

不管百里初寒如何的不舒服,太子已然掌握了权柄。而且从今往后自己和家人也都时刻处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界。百里初寒眸中幽光闪过,得抓紧安排后续事宜了,毕竟这里非久居之地。

虽然母妃和毒怪之仇未报,但是百里初寒已然过了那种冲动的年龄,他首先要保护好活着的人,不能为了报仇而搭上了屏幽和家人的性命,相信那也不是他母亲能接受的。

屏幽显然也不会为了报仇而不顾一切之人,他们在这一点上不用沟通也是一致的。

百里初寒心思百转,看着那个近在迟尺的敌人,就在眼前趾高气扬,意气风发的样子,便心中痛苦异常,暂时放弃报仇是一回事,心中有痛是另一回事,也许他还是没有放开,否则为何此刻会使如此的痛。

当整个大锦国和怀州都在举行国丧之时,不知远游到哪里的二皇子百里冷崖终于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但是看到的也只是停在正阳宫中的两具巨大的棺椁和满眼圣洁的凄凉。

他满含热泪的抚摸着皇帝的灵柩,喃喃道:“父皇!你怎么就走了呢?皇儿还等着您的指婚呢?说好了,我看上的女子由您亲自指婚的,可是为何此刻您就去了呢?”

百里初寒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此刻没有言语可以安慰一个儿子的悲痛,他只能给予同样的悲情。

红色的梓棺恢弘厚重,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做成,上面刷了四十九道漆,饶是生前如何的显贵,死后也只能是方寸之地,即使那盛放遗骨的棺木如何的华贵,如何的大气,都掩盖不了人死后的凄楚和悲哀。

纵有广厦千万间,死后也仅仅是一方华贵的棺椁,纵使生前穷的无片瓦遮头,死后依然有安息之所,生前的荣耀,转瞬只化作过眼云烟,生前的恩怨,死后还能聚集多少怨气缠绵?

百里冷崖之所以不愿意久居怀州,侍奉父皇于膝下,其实是早就对皇家的恩怨皇权的忌惮,他胸中纵有丘壑万千,也只想化作游山玩水的闲适安逸,不想掺合宫廷争斗,不想亲眼目睹父子兄弟的恩怨情仇。也许他是在逃避,可是饶是如此,他还屡屡受到牵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