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他声音沙哑的艰难道：“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能发现这一切？秦家，秦家跟回鹘交易的时候，一定很隐秘，不盯着他们，你是发现不了什么的，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他们？！”

因为秦家是我上辈子的仇敌，我到灵武郡来，就是为了杀掉秦宗权，覆灭整个秦家......这话陈青当然不会说。

他在李君度面前蹲下来，稍作沉吟，沉声道：“李君度，其实我很佩服你。对千绝宗而言，你就是圣人，我相信，就宗主这个身份而言，世上没人能够做的比你更好。但是你不该，让千绝宗站在西凉的对立面。

“以你的才能心性，如果愿意稳步前行，在你有生之年，千绝宗一定会得到很好的发展。日后海棠接过你的权柄，以她的天资修为，千绝宗一定会成为府城大宗门。假以时日，千绝宗想要重现辉煌，不是不可能。

“李君度，你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耐心，也缺了一份做人的底线。所有的阴谋，能够成功都是一时得逞，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败露，是阴谋必然遇到的结果。要成事，先成人，李君度，你的失败，是你自己亲手种下的因，怨不得任何人。”

这番话，不应该是一个少年，对一个中年人说的，它充满了敦敦教诲的意味。

但陈青，前世就是西凉的王，高高在上俯瞰众生。那个时候，能够得到他的教诲，对西凉修行者而言，是一种可以到处吹嘘的莫大荣耀。

陈青站起身，看向夜空，眼神悠远：“我的到来，只是一个偶然，只是让你的失败提前了而已。但也因为我，千绝宗不至于彻底覆灭，还能保留一丝火种。你应该感谢海棠，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给千绝宗留下这一线生机。那样的话，作为亡宗宗主，你就算是死了，良心也会永世不安。”

说完这些，李晔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李君度和李幺幺。

他说这么多，不是对李君度有多少好感，只是因为李幺幺。

陈青不能让李幺幺得不到父亲的谅解，那会让她痛苦一辈子。这个单纯善良的傻姑娘，她的苦心、挣扎与牺牲，应该得到父亲的认可。只有这样，她日后的路才能继续走下去。

李君度已经是泪水如下，掩面泣不成声。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勇武豪烈的枭雄人物，竟然会流泪，而且哭声还如此悲凉，闻之都让人肝肠欲断。

可想而知，他心中的痛苦有多深。

那是自责，是悔恨，是否定自己的一切之后，产生的绝望悲鸣。

父女俩抱头痛哭的场面，并不适合围观，众人都自觉散去，拉开距离。只有几十名囚欲境，散布在各处，防备李君度有什么异动——虽然，他已经没有这个能力。

攻打千绝宗营地的这场战斗，虽然激烈，但过程并不长，修行者们消耗的元气不太多，稍微缓一缓，就能赶赴下一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