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即使上了法庭,胜诉的可能性也会非常小,败诉的机率反而大增。到了那种地步,也就意味着自己主导的这件事完全大败,局面对政府更为不利,而自己也可能早被对方收拾掉。即使侥幸没被对方拿下,但在成康官场中也没了立锥之地,在官场和民间也就没有任何威信可言。正因为经办领导可能会身败名裂,众常委才不吝答应了那么多略显苛刻的条件,也才一致把锅甩给自己。
其实在任务落到头上之前,楚天齐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但这件事确实和自己分管工作关系重大,不把飞天和四海烂尾工程处理妥当,后面的工作非常不好开展。即使勉强推进,也会受到这两个工程的干扰,也会留下后遗症。不但责任使然,市委一班同僚也默契的把这个锅推给了自己,自己是不得不背。
在接到这个任务后,楚天齐想了种种方案,也假设了各种结果,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对方的背景。鹏燕和鹏程公司分明是张氏企业,背后是河西省凉河市委书记张天凯,这是鹏燕和鹏程快速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这两家公司的软肋。
当然,一般情况下,人们不会拿这个说事,这多少有违官场潜规则。尤其自己这么一个副处级,要以这种方式挑战正厅,那更是官场大忌。官场中人会把自己视为危险分子,唯恐避之不及,甚至预除之而后快。如果要拿张天凯与这两企业的事威胁对方,那就是一把双刃剑,而且很可能在未伤到对方筋骨的时候,自己已经彻底倒在剑下了。
正因为这是一把双刃剑,楚天齐并不打算随便使用,只把这个话题看成核武以做威慑,即使使用的话,也仅是一种讹诈。因为中央纪委只规定,省(部)、地(厅)级领导干部的配*偶、子女,不准在该领导干部管辖业务范围内,个人从事可能与公共利益发生冲突的经商办企业活动。规定也并未讲厅级领导子女就绝对不能经商。虽然不打算随便使用,但万不得以情况下,也不妨一试,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自己一个副处,相对于正厅,就是“无鞋”。
正是因为有这些考虑,楚天齐才动用经济手段,用收回鹏程地块做砝码,逼*迫张鹏飞现身。结果张燕来了,以鹏程和鹏燕公司最大股东身份来了。她来了也好,省得自己和那个渣子张鹏飞见面。
在和张燕的谈判中,如果张燕不是拿自己前途说事,不是她扯出官场上的东西,楚天齐也不会点出有关张天凯的事。既然对方以此威胁自己,楚天齐也就自然说出了一个听到的消息——张天凯正在争取副省级,这个消息他是听陆娇娇说的。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讯息,因为两年前张天凯争副少失败,如果这次再不成功,以后就没机会了,他想张天凯全家族应该都会重视的。
楚天齐在点出“正厅升副部”的事后,就在观察张燕的反应。他发现对方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显然果有其事,看来自己是歪打正着。他当时不禁暗暗自得,但事后内心也多少感觉不光彩,不过随即他就释然了:情势所逼,不得不为,何况张鹏飞也没少背后使坏。
从周五的谈判看,虽然什么成果也未达成,对方只留下了“一月为限”的约定,但谈的还算坦诚,最起码看到了希望。对于对方来说,自己提的条件确实苛刻,不知道对方究竟能不能接受,能接受多少。
在那天张燕走后,楚天齐本来也想过是否要向王永新汇报,但想想还是算了。现在只是和对方见了一次面,没有任何实质成果,没什么好汇报的。而且他也不想把谈判的详情讲给任何其他人,他担心这些详情会扩散,对最终处理此事未必有好处。他也明白,张燕到来的事,王永新肯定会得到汇报,薛涛也会知道。所以他这次下乡做安全检查,既是工作需要,也是为了躲避书记、市长询问此事,过几天也就淡化没人再提了。
不曾想,市长还是来了电话。楚天齐觉得,应该肯定是要询问张燕上门谈判的情况,市长总不会主动说拨款的事吧。不过今天还真得找机会说说款项的事,见市长一次不容易,尤其春节前更加不易,何况那边还等米下锅呢。本来想着周三再找,现在他才意识到,周三恐怕已经有些晚了。
……
一路上都在想着事情,只到汽车停在政府楼下,楚天齐才收回思绪。
从汽车上下来,楚天齐走进办公楼,直接到了王永新办公室。
看到楚天齐进屋,王永新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紧紧盯在对方身上。
被对方看的有些不自在,楚天齐坐到对面椅子上,问道:“市长,什么事?”
“你又下乡了?”王永新答非所问。
什么意思?楚天齐不禁纳闷,但还是如实回答:“是,从昨天就去了,检查矿山生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