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划过,随即就是轰隆巨响,宿舍一扇窗被吹开,筷子粗的雨丝被狂风裹着灌了进来,转瞬之间一张床就湿透了。萧剑扬放下电话,硬撑着走过去将窗户关上,这原本只是举手之劳,但现在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做起来格外的吃力,花了整整一分钟才关好窗,然后喘息着回来,拿起电话。
陈静还没有挂电话,焦急地问:“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呀!”
萧剑扬深深吸了一口气,摆脱那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我没事。”
陈静叫:“还说没事?刚才为什么整整一分钟都不说话?”
萧剑扬说:“去关扇窗而已……小静,把电话给我小妈,我有话要跟她说。”
陈静愣住:“什么?”
萧剑扬说:“把电话给我小妈。”
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几乎掉了下来。好几年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封信,好不容易通了电话,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让她把电话给赵晨菲……陈静心口好疼,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只想大声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在你心里就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吗?”但这话她说不出口,只是将眼泪硬憋了回去,冲厨房那边叫:“赵姐,他……他有话要跟你说。”
厨房的门被拉开,赵晨菲探出头来,说:“你跟他聊吧,我现在忙得很呢。”
陈静勉强笑笑,说:“他找你可能有重要的事情。”
赵晨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活,抱着萧乐走出厨房。萧乐从她怀里挣脱,小短腿迈开,一溜烟的冲过来,从陈静手里接过电话,急急的说:“哥哥,你找妈妈吗?她马上就来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跟你说说我学习的事情……”
陈静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去了卫生间。
赵晨菲从萧乐手里抢过电话,有些不高兴地问:“你刚才跟小静说什么了,弄得她这么伤心?”
萧剑扬似乎有点意外:“她伤心?”
赵晨菲气不打一处来:“她伤不伤心你不知道啊?我要是有力气啊,真的想掐死你!”这几年来她一直在不遗余力,试图修复萧剑扬与陈静的关系。陈静自然是很乐意的,但是萧剑扬,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她的努力一次次功败垂成,她要是有力气的话就想掐死他,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假。
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萧剑扬在乎的呢?他似乎将一切都看破了,任何人,任何事,他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冷眼旁观,哪怕是一座山崩塌在他的面前他也是无所谓,大概也就萧乐这个小不点还能牵动一下他的神经吧。他这种漠然的态度让赵晨菲心惊肉跳,同时也倍感无奈,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唉,后妈真不好当!
“你生病了?”她听出他的声音不对,有些担心。
萧剑扬说:“感冒了,过几天就好。”
赵晨菲说:“过几天就好?你大概是忘记了几年前那场大病了吧?对了,这几年你到底在忙什么,怎么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我们都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萧剑扬苦笑。这几年他不是在养伤就是在训练新兵,要么被病痛折磨得几乎想死,要么累得像狗,哪里有时间顾及家里?但这些他都没说,只是淡淡的说:“这两年有点忙,忘记了。”
赵晨菲蹙起眉头:“忙?忙得整整三年都找不到写一封信,打一个电话的时间?不对,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
萧剑扬说:“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们?”
赵晨菲说:“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是不是受伤了?真要是受伤了要跟我们说啊,你这样一声不吭什么都自己扛,我们会很担心的!”
萧剑扬说:“真没什么事……小妈,我快退役了。”
赵晨菲大为意外:“你要退役了?什么时候?”
萧剑扬说:“快了。”
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暴雨磅礴,闪电如龙,人声和涛声混合在一起,山呼海啸。无数抗洪官兵正顶着狂风暴雨争分夺秒地加固堤防,试图将狂暴的洪流禁锢在江堤坝之内,人与自然的搏斗,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来得惊心动魄。然而在这关系着无数人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却帮不上任何忙,感冒和高烧抽走了他所有的力量,来自腰关节和右腿的剧痛更时刻都在提醒他,他受过很重的伤,绝不适合这种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所以他只能看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该退了……
现在他留在部队就是个废人,幽灵部队是不养没用的人的,该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