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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女儿彻底忽视,冯三娘觉得很委屈,抹了一把泪,絮絮叨叨地说:“小瑜,你要体谅妈的难处。你爸走了,咱们到了你周叔家,你周叔当你是亲生女儿一样,我也不能亏待了周家的两个孩子,免得寒了你周叔的心,你说是不是?”

她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通,见姜瑜还是没反应。冯三娘有些生气,这个女儿自从落水后是越来越不贴心了,前天顶撞她,今天干脆不理她。她这个当妈的拉下脸,好言好语劝了老半天,她连吱都没吱一声。

“白养你这个女儿了,不就是让你跟建英换了个活,你从昨天起就甩脸子给我看,也不想想,妈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娘俩能在这个家里立足,在这个家里过得更好一些。你这么大了,多做点事……”

带了个拖油瓶来周家,冯三娘心理上就矮了一头,生怕惹周老三和继子继女不高兴,也怕村里人数落她是个黑心的继母,所以下意识地讨好周家人,为此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当然,她不会认为这是牺牲,她觉得没有血缘关系,周老三还养姜瑜,给她念书,这是天大的恩情了,她们母女该报答周老三。

冯三娘说得起劲儿,没发现,沈天翔和林春花来了,两人站在门口黑着脸听着她一顿数落姜瑜。

冯三娘一个人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她咳了一声,低头那一刹那,眼角的余光不小心瞄到站在门口的沈天翔和林春花,吓得当即站了起来,捏着衣摆,怯弱地看着二人,露出一个谄媚的笑:“翔叔和林主任怎么来了?”

“都差点出人命了,我能不能吗?”沈天翔瞪了她一眼,背着手,步入了病房,看到姜瑜时,脸色才稍微和缓了一些,“姜丫头,好点了吗?”

生怕姜瑜告状,冯三娘抢先一步说:“翔叔,没事的,这孩子皮糙肉厚,身体一直很好,就是最近有点不舒服,过两天就好了。”

林春花也看不下去了,斜了冯三娘一眼:“都营养不良到晕倒了,还没事,那要怎样才有事?把孩子养成了重度营养不良,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冯三娘不服气,村子里十来岁的孩子就算半个劳动力了,家家户户都这样过来的,她一天三顿也没少姜瑜的啊。不过看到林天翔吃人的目光,她识趣地没敢再说,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她不说话,姜瑜才抬起头,虚弱地笑了笑,感激地对沈天翔和林春花说:“翔叔,林主任,我没事的,一会儿就回去,你们辛苦了一上午,下工连口水都没喝就特意跑过来看我,谢谢你们。”

林主任怜爱地摸了摸姜瑜发黄的头发,看看,这孩子多懂事,多体贴,也就冯三娘这个不靠谱的妈,才会把亲生闺女往外推,拿亲闺女不当人,只知道讨好丈夫和继子、继女,看吧,以后有她后悔的。

“好孩子,别怕,今天我和你翔叔都在,没人敢欺负你,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跟我们说。”

说到这里,林春花还意有所指地瞥了冯三娘一眼。累晕,重度营养不良啊,他们荷花村就没这样的事,五八、九年那么不好的年头,他们村都没饿死过、累死过一个人。再不管,姜丫头就要开他们荷花村的先例了。

这个年代农村还非常推崇孝顺,虽然林春花说了,让她随便说,但明晃晃告状的话,肯定不行,否则哪怕她有理,传出去也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姜瑜垂着头,声音很沮丧,眼神怯怯地瞟了冯三娘的方向一眼:“翔叔,林主任,都怪我这身体不争气,又给大家添麻烦了,你们放心,下午我就上工,好好干活,不会偷懒的,更不会再晕倒了。”

林春花听得又气又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呢?是不是有人威胁你,告诉林婶,林婶帮你做主。”

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瘦成这样,个子也不长,都营养不良到进卫生院了,心心念念的还是回去干活!

想到这些,林春花又忍不住剜了冯三娘一眼。

冯三娘很委屈:她做什么了?又瞪她!

姜瑜瞧火候差不多了,垂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头,咬住唇,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不是的,林婶,我读书花了周叔那么多钱,村子里没有哪家把孩子供到了高中毕业,周叔让我读了这么多书,对我不薄,我要努力干活,把这个钱挣起来还给他!”

周老三对这孩子好不好,大家都长了眼睛。

不过以他抠门又计较的性格能供姜瑜念完高中还真是奇怪!高中,对啊,姜丫头可是荷花村唯一的高中生,反应过来的林春花一拍手,欣喜地对沈天翔说:“翔叔,村里的小学不是还缺个老师吗?”

到底多年没进行体力劳动了,姜瑜打扫完牛棚出了一身的汗。她抬起手扇了扇风,无比怀念修真界的清尘术,手一挥,牛棚就干净了,哪用得着这样劳心劳力地亲自干活。

不行,她得想办法,就算不能修炼,也要想办法把灵气利用起来,务必使这几年过得更舒服自在些。

姜瑜想得出神,忽然听到牛棚后面的小林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

她抬头望去就看见王晓提着桶,潮红着脸,激动地从树丛中钻了出来,跑到姜瑜面前,踮起了脚,凑到姜瑜耳边,小声说:“打听到了,周老三今天晚上要去北斗山上做法祭天,祈求老天爷不要下雨了,听说这是经过村长同意的。”

姜瑜嘴角抽了抽:“村长还信这个?”

这年月能当上村长的就算不是党员,也得是个积极分子,带头搞封建迷信,这是作死啊!万一被人给告了,丢官事小,□□事大。

王晓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在乎:“谁知道呢!”

姜瑜摇摇头,又问:“就这些,还有吗?”

“没了。”王晓说完,搓了搓手,凑近姜瑜,神秘兮兮地说,“咱们去举报吧,他们这是搞封建迷信。”

姜瑜眼皮一跳,心想,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还是个心黑的,才11岁心就这么狠。她不动声色地瞅了王晓一眼,问道:“为什么?他们跟你无冤无仇。”

王晓嘿嘿笑了笑:“周老三不是对你不好吗?咱们举报了他搞封建迷信,他就会被抓去批、斗,丢烂菜叶子,挑牛粪。”

姜瑜拍了拍他的肩,义正言辞地说:“小子,别拿我做借口。你要举报了,村长还有今晚上山的村民都要挨批、斗,你不打算在村里混了,也别拖我下水!”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姜瑜蛮喜欢沈天翔这个村长的,换个村长未必能像他这样有威信和公正。在改革开放之前,她势必要待在这个小山村,姜瑜当然不希望沈天翔被撸被批,她希望这个小山村就一直这样祥和安宁地熬过这艰难的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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