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谢悠然,一家人好似过新年一样,全都穿上了新衣,一个个容光焕发。
杨氏抱着孩子,眼眶泛着潮,谢保顺不时整理一下衣着,问一旁的三女儿:“怡然,爹没有哪里不妥吧?”
“没有没有,”怡然笑着道,“爹爹穿得很周正,就像要去金銮殿上见皇帝老儿一样。”
“你这丫头,”谢保顺好气又好笑,“竟敢拿你爹爹来打趣了?”
怡然嘻嘻地笑,安然则一直提着心,伸长着脖子往远处望,心跳砰砰的,比往常快了很多。
就连被杨氏抱在怀里的快两岁的浩哥儿,也好奇地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终于,那马车近了,更近了。
“大丫。”杨氏喃喃地,念出了大女儿的小名。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没来由地都生出了一丝紧张。
直到那马车停了,韩庆先从第一辆马车里走下来,然后,一抹鹅黄色的倩影从第二辆马车里钻出来,杨氏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失声叫了起来:“大丫。”
一家人飞快地迎了上去。
“大丫。”
“悠然。”
“姐姐。”
“大姐姐。”
谢悠然从车上跳下来,站在那里,看着家人向她奔过来。明明早就盼望这场景,可真到了此刻,脚下却如同生了根一样,再也动不了半步。她恍恍惚惚地想着,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呀。
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就冲上了眼眶,在眼里打着转。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仰了仰头,不让自己哭得太丑,然后,她唇角扬起一抹笑容,一步步地,走了上去。
“爹,娘,二妹,三妹,小弟。”
她一一叫着他们,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而杨氏他们,早就哽咽得不成声了。
她把儿子交给了一旁的三女儿,一把将大女儿拥在了怀里。
“我的大丫啊,我苦命的女儿,娘终于又见到你了。”妇人忍不住嚎啕大哭。
一年了,他们都以为她死了,午夜梦回,她甚至还梦到大女儿回来看她,梦醒后,她哭得不成样子。
谁知道老天爷突然就开了窍,又把大女儿送到她的身边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谢保顺也忍不住抹泪,在一旁喃喃道:“闺女,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这一年,他们跟着韩庆颠沛流离,从西陵来到东皇,可他的心里从未停止过愧疚和自责。
虽然家人一再安慰他,悠然出事跟他没有关系,那西陵太子早就有备而来,悠然早晚会落到他手里。
可他还是自责后悔。
如果当初他不是重新迷上了赌钱,如果他不钻入这个套里,悠然又怎会落下把柄给那西陵太子抓?他们一家,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被逼着背井离乡,东躲西藏?甚至,连累了大女儿,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一年来,他几乎没睡过一整个囫囵觉,他怕大女儿来梦里找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把她害成这样。
好几次,他都想了结自己的生命,可看着年幼的儿子,想着上次他企图上吊自杀的时候大女儿跟他说过的话,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