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抱病,张守备可没病,徐老鬼不一样说打就打张守备的板子,说夺职就夺张守备的职。”韩秀峰顿了顿,又看着李昌经道:“李兄一样没病,可徐老鬼还不是一样这么对待李兄。”
李昌经猛然反应过来:“光成,徐老鬼之所以敢为所欲为,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拿住了杨殿邦和张廷瑞的软肋,他晓得杨殿邦和张廷瑞贪生怕死,所以他不管想做什么事,杨殿邦和张廷瑞都只能硬着头皮认。”
“他也是狐假虎威!”张光成蓦地站起身。
“差不多。”李昌经恨恨地说:“他一个清军总捕同知算老几,这是遇上了个胆小怕事甚至贪生怕死的张廷瑞的,要是搁其它地方,要是遇上其他府台,他徐老鬼一样只能做个说了不算的摇头老爷!”
张光成喃喃地说:“杨殿邦和张廷瑞要是不顾守土之责弃城逃命,那他们就不再是漕运总督和扬州知府,徐老鬼也就不能再跟现在这般狐假虎威。”
“正是。”韩秀峰微微点点头。
张光成越想越激动,紧攥着拳头道:“家父还健在呢,家父才是泰州正堂,只要家父有一口气在,泰州就轮不着他徐老鬼发号施令!”
想到可以出一口恶气,甚至能把家小接出城,李昌经急切地说:“对对对,张老爷才是我们泰州正堂,他徐老鬼只是移驻泰州,又不是分辖泰州。”
“真是当局者迷,二位,我这就回泰州!”
“张兄,你回去做啥,现在又能做啥?”
“拿回官印,让他滚蛋!”
“官印自然是要拿回来的,但不是现在。”韩秀峰沉吟道。
李昌经深以为然,一把抓住张光成的胳膊:“光成,韩老弟说得对,这事得从长计议。就算想拿回官印,也要等杨殿邦和张廷瑞弃城逃命,只有等他的靠山全倒了我们才能让他滚蛋!”
张光成很快冷静下来,坐下道:“这倒是,这件事是不能操之过急。”
想到徐老鬼这些天做的那些事,韩秀峰拍拍他胳膊:“张兄,以我之见让他为所欲为几天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无论令尊还是我和李兄都有守土之责,可不能跟杨殿邦和张廷瑞那样说弃城逃命就弃城逃命,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得守。
既然想守就不能没点准备,而做守的准备就不可能不得罪人,尤其不可能不得罪城里的那些士绅和盐商。徐老鬼既然愿意去得罪,我们为何跟他抢?让他先准备着,等他搞得天怒人怨,我们再出面收拾残局,再让他滚蛋。”
“对,韩老弟说得对,他徐老鬼不是想拿我们的性命去换顶子吗,我们为什么不能给他来个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不但要让他滚蛋,到时候也要连同士绅一起上书,告他目无王法,为所欲为!”
“我看行,不过这事我们不能出面。”
“韩老弟大可放心,这事用不着我们出面,收拾他还不容易,你看我怎么给他来个墙倒众人推!”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扬州城里的情形打探清楚就动手,总之,不让他滚蛋,我们谁也没好日子过。不让他滚蛋,我们早晚会被他给坑死。”
想到刚打了胡师爷的板子,张光成担心地问:“韩老弟,你劝我不要操之过急,可你刚才怎么就没忍住?”
“你是说打姓胡的?”
“嗯。”
韩秀峰抬起胳膊指指河岸方向,胸有成竹地说:“打就打了,有那么多乡勇在,别说打姓胡的一顿板子,就算砍了姓胡的脑袋,他徐老鬼这会儿也只能打破门牙往肚里吞!他现而今是无人可用,想夺我的职、治我的罪,至少要等到援军赶到扬州之后。”
“可我们最多只能让他靠边站,要不了他的命。韩老弟,我和李兄没什么好担心的,家父这个官做不做无所谓,李兄反正已经被夺了职,你跟我们不一样,你前途无量,不能就这么断送了前程。”
“有啥不一样的,贼匪已经闹成这样,这官有啥做头。”韩秀峰想了想,接着道:“再说他想收拾我也没那么容易,只要能守住泰州,朝廷是相信他徐老鬼的一面之词,还是相信泰州文武官员和士绅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