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拱手说道:“臣以为,一如前例,由黄忠自行决定,枢密院、军师处只提供参考意见,不直接干涉。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诸将之前虽有轻敌,眼下却多已领悟,多方弥补。若能再战数月,想必获益更多。”
孙策点了点头,却没有发表意见。
沮授等了片刻,接着又道:“且曹操虽受挫,却未伤及筋骨,请降之心不坚,有拖延时间,再战之意,此时议降,纵使陛下宽容,怕是其欲如壑。之前黄汉升迫于形势,已对巴西大族做了让步。现在谈判,他们必然贪得无厌,得寸进尺。若只是求官问爵,那便也罢了。若是他们不肯放弃田地,阻挠新政推行,那益州岂不成了法外之地。”
孙策深以为然。黄忠只是请旨,却没有表明态度,显然对议降有所保留。从他的角度来看,当然是打下来更好,不仅可以弥补之前轻敌的过失,多少还能立一些功劳。如果接受曹操的投降,那他这次出征最多是功过参半,白忙一场。
从朝廷的角度来看,现在也不是议降的好机会。接受曹操的条件,益州就成了夹生饭,而且益州大族得了好处也不会见他的情,只会感激曹操。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益州的离心力本来就强,不能不防。
当然,也不能简单的拒绝,逼着益州大族继续支持曹操,顽抗到底。
“如果继续攻击,补给的负担是不是太重了?”
“负担当然有,不过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关中新政推行成效渐显,并州也快稳定下来了。荆州、楚州本是新政最新推行之地,这些年发展得一直不错,集数州之力,围攻益州,还是可以支撑的。再者,曹操主力在巴西,对周公瑾、太史慈两部进攻贵州也有协助之功。对峙下去,曹操坚持不住的可能性更大。”
孙策权衡了片刻,同意了沮授的看法,让他安排军师处讨论方案。继续打,就要做好长期对峙的战略准备,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八濛山这样的胜利上。毕竟黄忠的对手是曹操,不是普通人。
沮授领了旨意,转身走了。杨修又折了回来,看了一眼远处沮授的背影,露出狡黠的微笑。“陛下,容臣猜猜?”
孙策不置可否。
“若臣所料不错,沮公与定然支持再战。”
“何以见得?”
“此时议降,得利的是曹操和益州大族,黄汉升功过参半,周公瑾、太史子义更是半途而废,所得有限,军师处岂能落着好?将来诸将班师,必有冲突。且一旦益州平定,天下太平,除非陛下即刻发动远征,军师处赋闲几乎是必然。有三害而无一利,军师处岂能甘心?”
“你的意见呢?”
“臣也建议继续打。”
孙策颇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杨修会建议谈判呢。“那又是为何?”
“臣刚才说过,新政虽有利百世,却有一时阳亢之症。这阳亢之症不仅表现在军中将士身上,朝中百官以及普通百姓也不例外。进取有余,自省不足。此心不静,纵使陛下以大局为重,接受曹操投降,军民也好战之心不止,说不定会立刻开拓海外。如此一来,只怕损失会更大。与其如此,不如以益州战事为针砭,让他们知道忘战固然不可,好战更能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