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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激动心神不安的时候,傅悦的听觉能力大打折扣,和她说话她都不一定听得进去,但是刚才和傅青霖他们聊天的时候很平静,自然听得见门口的动静,听见有人慌忙离去,然后傅青霖跟出去也追了去……

楚胤轻声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臻儿不用理会!”

傅悦点了点头。

楚胤又问:“臻儿可觉得饿?”

傅悦摸着干瘪的肚子,抿着唇点了点头。

刚才她显然是心不在此只顾着好奇门口发生的事情,才下意识的在楚胤问话的时候摇头,可是她是天亮之前吃的东西了,如今都下午了,且刚才醒来后耗费了不少精力,定然是饿了的。

楚胤连忙唤人来吩咐传膳,因为傅悦的情况,厨房那里随时准备着傅悦的膳食和药,加上刚才傅悦醒后厨房得到了消息,也重新又做了些,所以,很快便送了来,送来后,楚胤亲自喂着傅悦吃……

燕不归慌不择路的跑着,一路跑出了别院,跑到了别院附近的林子里,才堪堪停下,脑子里回荡着楚胤的话和方才傅悦的一幕幕,让他几乎逃命一般想要逃离那个地方,不想去面对,不敢去面对。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没有一天安生过,每天寻找傅悦的同时,都在悔恨中度过,每天都痛不欲生,若非一心要找到她,他估计也真的以死谢罪了,如今,她是被寻回来了,却受尽折磨和屈辱,伤痕累累满身剧毒,还连话都说不出来,原本就看不见东西,如今失了声,她该是何等痛苦,而他虽非幕后主使,确实间接导致,是他的知情不报和冷眼旁观,是他支走了楚胤,才造成了她这一个多月来所经历的一切,他甚至不敢去想,若她找不回来了,或是死了,他又该如何,哪怕是死,都没有脸去跟父王娘亲和聂家得所有人交代,更无法原谅自己。

傅青霖一路追来的时候,就看到燕不归跪在一棵树前,双手扶着树,头抵在那里,身体一颤一颤的,仿佛在哭,而他的脑袋上面的树身上,染满了鲜红的血迹,他扶着树的右手手背上,已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显然是刚才发泄捶打那棵树了。

傅青霖蹙了蹙眉,缓缓走上前。

在傅青霖距离他只有几步的时候,燕不归缓缓抬头,赤红着一双眼满脸痛苦的看着傅青霖。

傅青霖垂眸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背,语气冷淡带着一丝讽刺道:“事已至此,你就算是了结了自己以死谢罪也于事无补了,在这里自虐又有何意义?”

峪南关闻言,呆愣片刻,而后苦苦一笑,垂眸,没说话。

他何尝不知?

现在的他,活着无法赎罪,死了,无颜面对父母亲族,而且,他舍不得死了,她活着,他如何舍得死去?

傅青霖站在那里,看着燕不归片刻,垂眸想了想,徐徐道来关于傅悦当年的事情:“蓁儿被送到祁国,是十三年前的年底,也就是庆王府湮灭于大火中的一个月后,是姑姑派了岑明亲自送她去的,刚到那里的时候,她情绪很不好,每天都几乎发了疯一样吵着要回家,哭着说要回去救娘亲,没有一日安生过,每天醒着的时候哭闹,睡着的时候还不停的做噩梦,后来,因为她情绪波动太过,她体内的碧落之毒提前发作,差点没了命,国师和姬亭长老耗尽毕生所学才勉强保住了她的命,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才吊着她一口气,之后为了给她解毒,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在她身上用了无数种药材和毒物,这才勉强让她醒过来有体力可以进行解毒,你知道她是如何解了碧落之毒么?是刮骨换血,那时如同凌迟一般的解毒之法,她当时还不到十岁,解了毒后,她昏迷了大半年,醒来之后,养了很久才恢复过来,也正是毒发和解毒的那段时日,碧落之毒侵蚀她的身体,包括头部,伤了脑子和眼睛,她看不见,也忘记了过去所有的一切……”

燕不归静静听着,可拳头越握越紧,呼吸似乎越来越艰难……

傅青霖又道:“当年姑姑,也就是你的娘亲,以身诱敌引开追兵,保住了祁国的一丝血脉和百年基业,可却一去不回不知生死,父皇登基后找了她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可却是死无全尸的消息,岑明送到祁国的不只是蓁儿,还有一封托孤遗书,姑姑是以自焚的代价来保全蓁儿的,所以不管是为了蓁儿,还是为了姑姑的遗愿,这些年父皇和我都倾尽所有的疼着她,把她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别说让她受委屈,哪怕她皱个眉头我们都心疼,我们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可到头来,却是你,她的亲哥哥一手把她送上了绝路,差点让她丢了性命,把她害成如今这个样子,聂禹槊,不知者无罪这句话在我这里从来都是虚言,不管你做这件事之前是否知情,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错了便是错了,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填补和更改的,如今她活着被找回来便也罢了,不过,在你容不下她的时候,你就已经没有资格做她的哥哥,而我们,便也当做姑姑没有你这个儿子,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都不记得了,所以,我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出现在蓁儿面前,永远也不要让她知道你是谁,永远!”

说完,他冷冷的瞥了一眼一脸痛苦悔不当初的燕不归,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留下燕不归一个人跪在树前,面如死灰。

转身走了几步后,傅青霖看到了尾随而来的穆乐善,他神色微动,走上前,拉着神色复杂的穆乐善离开了林子,待走到树林外面,傅青霖忽然停了下来不走了。

穆乐善侧头看着他,自然看到了他眼底的沉痛和挣扎,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明明是在乎他的,为何还要说出这些话来?”

穆乐善还是有些了解傅青霖的,不管燕不归做了什么,毕竟是他姑姑的儿子,也是他的表兄弟,且还是他姑姑除了傅悦之外唯一的血脉,怎么可能当真不在意,先前是气昏了头,可如今过去那么久,傅悦也被寻回来了,他就算是再如何生气,也不至于直接断了燕不归和傅悦之间的关系,毕竟他并非不知道,他们兄妹乃是血亲,是割不断的血脉至亲,于傅悦而言,燕不归做的一切,伤害她,皆是源于对她的执念,他是在意她的,在意到几近疯狂的地步,并非不可饶恕。

而傅青霖那么疼她,能多一个人疼她爱她,他是乐见其成的。

傅青霖凝神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花草,不晓得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似叹非叹的回答:“我只是害怕,怕蓁儿倘若有一日想起来自己是谁,面对这样曾经伤害过她的兄长,她该如何面对,与其让她日后无法面对,倒不如让她永远也不去面对,她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伤痛了!”

穆乐善眨了眨眼,有些不赞同傅青霖的说法:“你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她承受不起呢?”

“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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