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曼哈顿街头,原本繁华的市区此时已完全停顿了下来。这里的街道已经坑坑洼洼,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坑洞。街道上那些来不及驶入车库的车辆,大多都已经变成一堆零件。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街上行走,他们偶尔还可以在一些地方,看到一滩滩的肉块与血泥。
至于城市上空的魔塔阵列,早已经分崩离析到不成模样。不过这个时候,既没有强大的魔能职业者在城市里面生乱,也没有黑暗生物趁机渗入。
城市里的人们,绝大多数都躲在了避难所,甚至是各大神明的教堂中。
位于上西区的天命大教堂,此刻就已经挤满了人。加上地下避难所总共不到五万平米的空间,已经挤入了不下于四万的人口,附近的草坪上也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帐篷。
这里的本堂主教霍华德·凯特,此时就立在教堂的祭坛上,神色凝重的带领着这里的信徒们做着祷告。
这个时候,一位圣堂武士来到了他的身侧,小声说着:“大人,四号庇护所上报,说他们外面聚集了大量人群,他们想要获得我们的庇护。”
霍华德主教听了之后不由微愣:“源核灾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由于命运主宰的神谕与先见之明,曼哈顿的‘天命教会’以容纳三百五十万人为目标,在战争导致的房地产价格暴跌时期连续收购了十七座大型场馆,作为后备的教堂与危机时刻的庇护所。
圣堂武士口中的四号庇护所就是其中之一,原本是一座百货大楼,却被他们购买下来加以改造,并安放了神像神徽。
这一次的源核灾变,这座庇护所就容纳了十三万人。
不过在当前阶段,来自于源核的灾变已经告一段落,这个世界的法则网罗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
那些神王们的战斗,虽然也令这个世界动荡不绝,来自于大西洋中心处的震波持续不断的传导到整个世界。可相对来说,这已经不像是最开始时那样威胁巨大。
构成这个世界的法则撕裂,是哪怕最高等级的魔能阵列,都无法完全防御的。
“问题是很多避难所,已经破损的很严重。”
那位圣堂武士很无奈的说着:“他们也担心会有下一波的灾变到来,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无法保证不是吗?”
“如果四号庇护所还有足够的空间,那就收下他们。”
霍华德主教没怎么迟疑思考,就做出了这样的决断,这是基于命运主宰的教义做出的决断。
“我们的主是仁慈的,只要力所能及,他不会拒绝任何人的求助。哪怕这个人,并非是他的子民。”
事实上,四号庇护所就这一问题向他请示这一事,就让他非常不满。这种事情,四号庇护所的负责人完全可以独立的做出决断。
“空间倒还是有一些,可情况不只是这样而已,问题是这群人当中,有一部分属于诺利塔区。”
“诺利塔区?”
霍华德主教很快就明白究竟,也知道了四号庇护所的负责人为何会将此事上报。
“是那些叛教者?”
就在大半年前,诺利塔区有将近两千多人,在某位希腊神明的祭司蛊惑下离开了教会,背弃了命运主宰的信仰。
“是的,大人!”
圣堂武士微躬着身体,眼里现着厌恶与憎恨:“所以那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据说庇护所内部的那些信徒的反应也很大。他们不希望这些叛教者,占据这座庇护所本来就不大的空间。可是根据我们的教义——”
“收下吧,不可违背主的意旨。我们的主是爱护世人,并怜悯世人的,哪怕你心有迷惘误解了他,背弃了他,可当你回过头的时候,我们的主依然会拥抱你。”
霍华德主教的眼中,闪现着一丝异色。
他并非是威尔顿斯坦家族与‘旭日—光魔’同盟培养出来的主教,在六年前的时候,他其实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一位红衣祭司。
可在某一天,他接触过命运主宰的教义之后,却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对雅典娜的信仰,投奔到了命运主宰的教会当中。
在他看来,作为阿美利加的人类神明,更值得他去信仰,去尊崇。
“不过,天命教会并非是完全属于‘主’的,按照主的教典。它也是属于教会所有人的,是服务于主的信众的,而教会本身的运转也是需要成本的。你可以把这句话,转告给四号庇护所的负责人,并让他参照教典第七章第三十五条。”
同样熟读过命运教典的圣堂武士顿时了然于胸,第七章第三十五条,主乐于见到人们用交易的方法达成目的。
这位主教的意思是,他们必须对这些背叛了主的家伙,按照当前的市价收取庇护费用。
※※※※
李墨尘并不知在凡世之中,也有许许多种类似的情况在发生,他依然在关注着盖娅等人的战斗。
就在阿尔忒弥斯加入天命神系之后不久,他们的战局又生变化。奥丁的神国‘阿斯加德’与‘阿斯加德’的核心‘克利塔斯克夫战列舰’,光辉之主的‘天国’,以及夜女神倪克斯的‘永夜之门’,阿胡拉·马兹达‘光明善界’,忽然就降临于战场中心。
这让原本就稍稍居于劣势的盖娅,这时陷入到艰难的处境。护卫在她身边的三位百臂巨人有两位在被杀死之后,都没法在第一时间复活。
一直守护在盖娅身边的智慧女神雅典娜,甚至一度重伤垂死。可就在几乎身临死亡的绝境之刻,这位却同时展现出真理级的‘智慧’,与伪真理级的‘知识’,伪真理级的‘战争’,以她手里的智慧战矛,重创了赫尔墨斯。也让围攻她的战神提尔与阿波罗,都悚然震惊。
不过这并没能改变盖娅整体的处境,这位根源母神只能以她无与伦比的恢复能力勉力支撑。大地,生命,创造,永恒——这些强大的神职与神权,让她哪怕被几大神王联手狂轰乱炸,也都能够完好无损的恢复过来。
而世界的原核,则为她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看来时机已至。”
忒提斯的唇角冷挑;“如果他现在再不动手,他就不是宙斯。”
自从自然女神阿尔忒弥斯出现在这里,她就更确定那对祖孙,一定会翻脸相向。
而此刻在战场,那本在轰击着自由女神的‘雷火神矛’,突然就转变了方向,它穿梭虚空,忽视上千公里的距离,直接轰向了盖娅的后背。
“宙斯!”
盖娅的厉啸声,瞬时间充斥战场,掀起了巨大的音浪。
不过她的声音中有愤怒,有杀意,有悔意,却唯独没有意外。
“你犯了错误!巨大的错误!宙斯,你这个外域来的杂种!厄里斯!”
那原本就与宙斯‘战斗’的自由女神厄里斯,不由发出了一声轻笑。
“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吗?盖娅?那么作为回应——”
她抬手一指,就让宙斯失去了部分对‘雷火神矛’的控制。这令后者的威力大减,再无法发挥出他真理级的力量,被回过身的盖娅轻松拍开。
而那位自由女神,也同时挡在了宙斯的战车前,手执着一面小型的盾牌,正面抗击着宙斯的战矛。
随着‘轰’的一声炸响,厄里斯的躯体被轰散成无数余份,可宙斯也同时失去了部分对自身血肉的控制,双手双足都增殖出了不正常的血肉。
前者转眼间就恢复了过来,身姿娉婷地站在了几十公里之外。
“我的陛下,你比以前可强大太多了。盖娅大神,我恐怕阻拦不了他太久。”
这个时候,无论是宙斯,还是倪克斯,脸色都是青白的,没有半点的血色。尤其是夜女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做了什么,盖娅用部分根源的权限,换取了厄里斯的倒戈。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厄里斯,你会让我们功亏一篑,你可能会让她得偿所愿,你认为你能保得住自己的根源的份额吗?”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母亲?”
厄里斯笑着:“至少我现在拿到了门票不是吗?如果盖娅真有这样的能力,那么我们再联手不就行了?”
也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厄里斯已经阻挡了宙斯不下三次。尽管这位自由女神的气息一次比一次虚弱,可在此期间,宙斯一次都没能够冲击到盖娅的身前。
而此时盖娅的躯体已经开始膨胀,从少女的形象,变化成了一位身高九千米的巨大石人。
“你以为我对你真就没有防范吗?宙斯?阿胡拉,现在我答应你了!”
那阿胡拉化身的太阳,当即就化身为一个金色的人影,身后数对翅膀挥动,整个人就如标枪一样,刺向了光辉之主化身的另一团太阳。
后者也早就有所防备,他手执着‘太阳神矛’格挡住了阿胡拉的长剑,同时一条燃烧金色火焰的手杖,往阿胡拉的腰侧抽打了过去。
前者得自于太阳神拉,是他祖父死亡前的馈赠。后者名为‘沃斯(能量)权杖’,是光辉之主身为荷鲁斯的时代就已经掌握的神话武装,象征着王权,是牧养着万民的权利之杖。
在埃及时代,所有的国王,都将祂奉为王室的保护神;而当祂神为光辉之主的时候,所有旧大陆的皇帝加冕,都需要得到祂的认可。
当这两位光明神发生激战时,在命运之乡魔法塔,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惊叹。
“我看到了什么?跳反之后再跳反?”
“这可真有意思,这就是所谓的神王间的勾心斗角?”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很聪明的做法!总比直接出局的好。”
“可她也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至少让出了百分之十五的源核权柄。”
“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太多改观,失去了根源权限的盖娅,她的力量下降了。看啊,即便只是奥丁,也让她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所以这一战,依然是胜负未知啊,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
李墨尘由于与盖娅的协议,能够做出更清楚的判断。那位根源母神,已经失去至少百分之二十二的源核权柄。
而且这位在根源中的份额,甚至已经低于光辉之主。
不过某种程度而言,奥丁这些神王们联手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他们让盖娅不得不在通往至高神的道路上后退一步,而这一步,盖娅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踏出去。
所以到这个时候,双方之间的战斗其实已经可以结束。之所以还在继续,只是由于几位神王的心有不甘。他们不会接受这一结果——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陛下!”
海洋女神忒提斯眼神炽热的撺掇着:“您如果现在加入进去,不但不会有太大的风险,还有极大的机会获得更多的源核份额。”
“我说过我会保证绝对中立的,忒提斯。在这之前,我不会背弃我的承诺。”
李墨尘猜得到忒提斯的想法,这位女神依然期待着他与宙斯的正面冲突。
可他心内却不以为然,当一个中立者不好吗?在这段时间内他左右逢源,已经拿到了无数的好处。也让忒提斯与海拉,芬里尔这些强大的神祗,一一站到了他的阵营。
李墨尘现在依然需要时间,他的古神神格依然只有神格十四。他掌握的时序与命运,也还没有达到真正的伪真理阶段。
那扇真理之门就在他的眼前,李墨尘却迟迟未能触及到它。两年的时间,上亿缕功德之气的损耗,都依然无法触及此门。
所以目前的战局走势,还有几位神王之间的平衡,也正是李墨尘期待看到的。如果非要有一方获胜,那么就目前的阶段,他肯定会站在伊西斯与光辉之主这边。
后者拿出的报酬,是他完全无力,也不想拒绝的。
何况现在,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够取得7%的根源权柄——是真正属于他的份额,神上神的门票,而不是由其他人共享。
“现在还不到时候,请稍微耐心一点。忒提斯殿下,我答应过会对抗奥林匹斯神系对海权的索求,也答应过会帮助海拉与芬里尔,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墨尘继续观望着,然后直到七个小时之后。他知道这双方之间的平衡已经很难被打破了。
于是他直接就驾驭着这座‘命运之乡’魔法塔,离开了他的天命神国,直接降临到了诸神的战场中央。
“住手吧各位!该到了休止的时候了——”
这一刻,现场几乎所有的法术都效力大减。命运之乡魔法塔散出的魔力光辉,在这三万平方公里的地带形成了挤压效应,将附近的所有魔能都远远地驱逐。
而李墨尘那饱含威压的语声,也让所有的神明,纷纷向命运之乡魔法塔的最高层注目。
宙斯的眸色,就阴沉到了极致。
“你是想要背弃你绝对中立的承诺对吗?命运主宰陛下?”
奥丁则将他的意念与杀机,锁定住了位于塔内的李墨尘。
虽然动手的结果,可能会让他们这一方变得很艰难,甚至是失去成为神上神的可能。可如果这种可能性真的发生,祂一定会首先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搅屎棍’杀死。
“不!”
李墨尘已经在魔法塔的顶端,凝聚出了他掌握的十一种禁咒。除了‘生命恒定’与‘死亡禁绝’之外,其余都凝聚于‘朗基努斯圣枪’上。作为狙击对手的代价,他没能把另外两杆收回,所以目前掌握的只有其中之一。
不过哪怕只有一杆圣枪,这也足以对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形成威胁。
“诸位!就如你们所见的,这个世界已经因为你们的战争糜烂不堪。世界与自然的意志,正在为此震怒。你们难道就没感觉到,原核对你们的排斥?如果再继续下去,要么这个世界会因此遭遇巨大的创伤,所有人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要么就是便宜我这个局外人,你们以为呢?”
这个时候,除了气机阴沉的盖娅之外,所有神王都进入到了沉寂,各自眼现深思之色。不过其中的几位,眼神依然是带着愤恨与不甘,还有人则不屑。
“你是要让我们停战对吗?”
自由女神厄里斯直接发出了一声嗤笑:“可目前的问题是,盖娅已经失去了她在根源的最大份额,万神殿也失去了存在的基础,许多基于万神殿的诸神契约,效力都将大幅度的降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BOY?奥林匹斯,阿胡拉,还有奥丁麾下的诸神,从此可以不受限制的,肆无忌惮的进入主物质界。”
“所以我希望这里的诸位陛下,都能够对着戴安娜殿下的魔网施以你们的祝福。在至高神的纷争结束之前,戴安娜您也必须保证,您将维持永远的中立。”
李墨尘微微笑着,他一开始就不在乎这位自由女神的意见,只要在场的其余几位同意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