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龙王的声音是经过伪装的。
但那种低沉浑厚,却是没变,只是多出了一丝沙哑。
“准备好了吗?”
听到这样的问话,杰森下意识的想回一句‘是的,船长’。
然后,不自觉的就要哼了一句——
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还好,忍住了。
擦了擦嘴,将空空如也的铁锅放到一旁后,杰森站起来就冲着豆包点了点头。
接着,就和‘大龙头’崔龙王走出了小酒馆。
凤飞羽看着离去的两人,拿起身上的长条凳,向着酒馆外走去。
没有走远。
就在酒馆门前。
长条凳横放,他坐在了凳子上。
“素娘你带豆包到后院休息吧,我晒晒太阳。”
嘴里说着轻松的话语,凤飞羽却是将衣袖、裤脚都扎了起来。
‘大龙头’崔龙王,凤飞羽没见过。
也不知道对方找杰森要干什么。
但是,杰森来他这为的是什么,凤飞羽可是知道的。
杰森想让他保护豆包。
他不会拒绝。
因为,杰森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还是能够在生死一刻时,挡在他面前的朋友。
这样的朋友托付。
就是托妻献子。
他,凤飞羽,今天舍命相陪。
素娘没多说,拉着豆包向着后院走去。
豆包皱了皱眉。
很明显,凤飞羽和素娘误会了。
自家馆主来这,可不是让他们保护自己的,反而是她来保护凤飞羽才对。
虽然馆主没有明说,但是她猜得到。
整件事的关键点之一,本身就是凤飞羽。
她知道。
她不说。
因为,馆主让她来了,她只要照应好就行了。
将豆包带到了后院自己的房间中,素娘叮嘱了两句,就起身离开了。
她到后院厨房拿出了一壶酒。
放在炭火上温着。
抬手又切了一块肘花。
拿着热了的酒和铺满碟子的肘花,素娘走到了门前,也没有摆桌子,就这么放在了长条凳的一侧后,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这辈子最爱的男人,忍不住抬手将对方的头发理了一下,然后,又拍打了一下肩膀上的灰尘,都是干活弄的。
“你后悔吗?”
素娘开口道。
“什么后悔?这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
凤飞羽飒然一笑,径直拎起了酒壶,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素娘下意识的拍打了一下凤飞羽的后背。
“慢点喝。
就这一壶。
晚上还要卖酒的。”
素娘略带唠叨。
“知道、知道,肯定不会误事。”
凤飞羽赔着笑脸。
原本两人间,刚刚还有点伤感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
两人相视一笑。
素娘转身返回到了酒馆,也没有走向后院,就这么的坐进了柜台里,抬起头看着自家男人坐在门口长凳上的背影,阳光照下来,那背影宽厚、结实。
而缩在角落里,好像是睡着的疯老头,睁开了眼。
眼神清澈。
满是羡慕。
他想到了好久好久以前。
他如果胆子大点,放下一切的话,也不会这样了吧?
说不定会更糟糕。
毕竟,她的脾气可没有刚刚那姑娘那么温柔。
但,
我就是忘不了她。
一想到她,我就欢喜。
一想到她,我就难受。
一想到她,我就想哭。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
疯老头低声吟唱着。
他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那片雨后的竹林旁的亭子内,回到了那个站在亭子内的女子身旁,她巧笑嫣然,模样调皮,却又聪慧过人。
她唱着蜀都小调。
逗弄着黑白小兽。
他,一见倾心。
可,
他终究没有跨过世俗的门槛,他有着家族。
他放不下。
时间越久,他放不下的就越多。
他的心,越疼。
疼疼疼!
呜呜呜!
疯老头缩在墙角哭泣起来。
凤飞羽听到了,扭头看了一眼,没有在意。
疯老头这两天他见得太多了。
一开始还提防。
后来,试了几次后,他就确认对方是真的疯了。
不是伪装的。
说来也是可怜。
他询问了周围的邻居,竟然谁也不知道这个疯老头是谁家的,也不知道有儿有女没有?也不知道家里人担心不?
想到这,凤飞羽将一碟子肘花和黄酒端给了疯老头。
“相聚就是有缘。
多吃点,吃完了,今儿就先离开。
明儿再回来。
一会儿,这得出事。”
凤飞羽说完,转身返回了长条凳子上。
不是不想多说两句。
而是巷子口,走来了一群人。
足足上百人。
密密麻麻的出现在巷子口。
没有谁开口说话。
就这么盯着凤飞羽。
凤飞羽一笑。
“各位来得真早啊,小店还没有营业,稍晚点再来吧。”
曾经的紫衣总捕头,这个时候真的如同是店小二一般招呼着人。
只是他坐在长条凳上动也没动。
还抬起了手,朝着前方一掌击出。
砰!
十米之外的黄土夯实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一公分深的掌印。
丝丝血迹从掌印处冒出。
不一会儿,就溢满了整个掌印。
令这个掌印变成了一个血手印。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一套啊?”
凤飞羽笑着问道。
而上百黑衣人则是腰间长刀出鞘——
“杀!”
齐齐一声低喝,手中刀刃寒芒闪烁。
上百人冲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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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飞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
剩下的,只是冷冽。
他双手不停的挥舞、击打。
一道又一道的劈空掌力隔空激发。
砰砰砰!
闷响声。
骨折声。
惨叫声。
刹那间就在这个小巷子内爆发出来,柜台内的素娘面色略微发白,手都有点颤抖了,但依旧是强作镇定的打着算盘,记着账。
甚至,嘴里还说着。
“当家的,别打坏家具了。”
声音带着颤音。
不过,还算清晰。
素娘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着凤飞羽。
而凤飞羽?
“得嘞。”
一声应答,劈空掌劲就越发的密集了。
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上百人,没有一个能够进入到小酒馆门前十米。
就如同是割草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