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清平岁月 (57)三合一(2 / 2)

老太太顺着林雨桐的视线看向鬼面婆婆,此时她像是陷入了某种迷障中一样,嘴里念念有词。

“你去过辽东,可知道天石庙?”老太太问道。

当然!

差点要了自己和四爷半条命。

“当年,盖天石庙的高人……是有后人的。她就是那位高人的后人……当然了,没几个人知道她是天石庙的人,因为她赶来投亲的时候,那庙里已经没人了。那时候她年纪小,小小年纪逃难而来,我便将她留下……别看她现在是这般模样,但是当年,她的模样生的确实是非同一般……你们也知道,你们的祖父当年离开老家,只身一人出去了……那时候我们已经是成亲了……她……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起对你祖父动了心思,你祖父走了,她也弃我而去,找你祖父去了……不想天意弄人,她没找到你祖父,却阴差阳错的,跟徐家的老爷子有了感情……只是她那样貌被徐家主母所嫉,一把火差点没烧死了她。也是她命硬,她是被当成死尸放在棺材里往徐家的祖坟那里安葬的……也幸而,徐家下人有那良善的,发现她没死,弄了个到处漏气的桐木棺材,给里面放了水放了干粮,将她带出去了……一路给点药,算是送到了地方。她就那么着,在徐家活了下来……慢慢的,人家都只当她是徐家的忠仆了……也因着死里逃生,她才得了机缘,以前看不见的,后来看的见了……这些年,我们一直没断过来往……”

怪不得了!徐家能被金家玩弄于股掌之间,原来这里还隐着这么一条线。

老太太道:“她是金家自己人,哪怕是看上你们祖父,她也对我坦诚以告,她从不对我说假话。若是天意如此,你们也当真不受吗?”

四爷就问:“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将功成都是如此……那您知道那皇权的座椅下面,是什么吗?”

老太太默然。

四爷又问:“大秦亡国,天怒人怨!天石降,压的是谁?金家现在是想干什么?天露了一条缝隙出来,金家人马上就迫不及待……若真有天意,您真觉得,天意属于金家?”

老太太不寒而栗,这话说的,怎么像是说金家像是窃取天机的人。

难道不是?

“如果没有此人……”林雨桐指向鬼面婆婆,“如果没有她……老太太,您会有如此大胆的想法吗?”

不会!正常的脑子都不会!

林雨桐就道:“高人……我想应该是有的。可任何一个窥破天机的人,都会得天谴。她窥破了天机,给金家指了一条捷径。而这条捷径叫你们都动了心思……投机取巧,要么真侥幸叫你们成了。要么那便是万劫不复。但毫无理智的,什么也不顾,只顺着你们认为的天机那个方向走,牺牲了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都全然不顾……老太太,这样的来的江山,您认为长久得了吗?”

老太太脸上多了几分灰败之色,“你们当真不同意?”她这么问完,眼里多了几分厉色,“你可知道,为此,我努力了半辈子……”

林雨桐才要搭话,四爷抬手制止了,“但您的努力许是不会白费……”

什么?

什么意思?

四爷看她,“父亲那边我已经说通了。父亲手里的人,名单我已经给二哥捎去了。二哥对北国作战……御敌是为大周尽忠……但开疆拓土,却未尝不是为金家自己。这一丝天机,用在大周这叫逆势而为,用在北国,就在顺天行事……我知道,您手里攥着大笔的银钱……这些银钱,用来做什么呢?如今,正是用在刀刃上的时候……”

“北国?”老太太看四爷,“你是谁,你们想借大周的兵马,替金家打下北国王庭……”

“不好吗?金家若是能主政北国,那么,百年内,两国边境再无摩擦。有这百年,潜移默化。我们读一样的书,说一样的话,行一样的礼,大周便是北国,北国便是大周……这难道不好?彼时……银州再不是边陲……两国相互来往,通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将来,是李氏皇家更高明,还是金家后人棋高一着,那是后人的较量……那时候,疆域大了一倍不止……谁输谁赢,有什么关系?只消弭战祸这一条,金家都将功德无量。这份功德,那天石只怕是压也压不住的……一旦压不住,赢得只能是金家……老太太,您等不到那天,我也等不到那天,我做前人的,做的不就是给后人铺路吗?您这半辈子的积累,能推着二哥和金家走的更远……”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这话听着有点悬。一竿子将人支到百年之后去了。

百年啊!

“你叫我想想。”老太太摆摆手,“你们先回去……你叫我再想想。”

“老太太慢慢想,不急!”四爷说着,就起身。拉着林雨桐告辞。

一出来,林雨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你可真能忽悠。”

吞掉一个国家是那么容易的事?

清朝吞没大明用了多久?作为异族大清统治汉人,经历了几代才大致平稳?

这里面又很多的必然和偶然。若是遭遇一点偶然,说败了也就败了。但显然,只要是野心家,听了这番动人的说辞,都会心动的。

四爷攥了攥桐桐的手,拉着她赶紧走,“反正是军需的事算是解决了。”

呃……

是的!前线是不愁银钱的。而且还不用担心押运的问题。直接取了就能用。

不过,老太太真会给?

会的!

“给了……就没了!”老太太摸索着拐杖,“这是金家最后的底牌了。”

鬼面婆婆却咧嘴一笑,这一笑更是面如厉鬼,“……他……金口玉言……金家终会成为这更广袤大地的主人……”

老太太的手一顿,“当真?”

鬼面婆婆再次点头:“……以前我不清金家的路……哪怕是露出帝王的端倪也知道了契机……但是,金家的路……前方是黑漆漆的,不见丝毫亮色……”说着,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现在不是……它亮了,犹如曙光照进了黑暗……那亮光虽小……但只要追着过去,终会是光明一片……所以,他说的路……就是金家以后要走的路……给吧……不要犹豫……”说着,就朝里面去,走到门口又顿下,“这里我已经没有呆着的意义了……我要回辽东,我要回文定山……我要去家庙……此一别,有生之年,我再不出家庙的门……小姐,你在府里,安享尊荣吧。您虽心藏猛虎,但到底一生与人为善……您还有二十年的寿数……二十年后,我送小姐入土……”说完,再不犹豫,直接进了内室。

老太太坐在原地,没有动。

二十年的寿数……安享富贵吗?

老太太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看看手里的拐杖,叫了人来,“将拐杖给四房送去……”

当天晚上,四爷和桐桐便收到了老太太送来的拐杖。

拐杖上另有机关,手柄的地方,是中空的。拧下来取出一张地图和一把钥匙。

取棺材板里的金子不现实,那是留着保命用的。老太太藏起来的是另一份。

林雨桐就好奇:“你说老太太这钱是怎么攒下来的?”

没有产业!

不经营产业,可却有大笔的钱财,什么来路,弄不清楚。

四爷点了点,“跟曹孟德的摸金校尉一个路数。”

啊?

林雨桐看四爷:“这话怎么说?”

四爷指了指地下,“金家这府邸倒是前朝就有的,后来赐给金家。可你没去密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密道是新建的,年份并不久远。在京城,天子脚下,不动声色的挖出密道来……这是一般人能有的本事吗?”

盗墓的!

“那鬼面婆婆在徐家那么些年,深知徐家的秘密。徐家京城的宅子里都是金子,那你说,别的地方没藏着……那些钱财哪去了?更何况,徐家最知道前朝皇室的秘密,而那鬼面婆婆在阴阳一道上颇有些门道,点穴掘坟,她是行家。老太太有底下有人……这些人是什么人,现在大致咱们也算是有数了……”

林雨桐眼里就有些失望,“怪不得历朝历代,都最见不得术士。果不其然,这术士不论是有真本事的,还是有假本事的……只惑乱人心一条,就不能容。”

说的是啊!

这就跟那些重活一辈子的人一样,知道的多了,不全是好事。

四爷将东西收好,问桐桐:“英姐儿没来?”

“没来!”林雨桐叹气,“这姑娘啊,到底是经历过什么……她这一出一出的,到底想干什么呀?”

是啊!想干什么呀?

英姐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这几天,她得空了便才祠堂跪着,对着母亲的牌位,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问,“我错了吗?如果错了,我到底错哪了?”

明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不去制止,不去改变难道就是对的?

我是一个小女子,上辈子只活在情爱里。这辈子,摈弃了男欢女爱,只一门心思的想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当然了,如果能顺势救更多的人,那又何乐而不为。

现在在外面替自己杀人的,那是曾经徐醇所雇佣过的人。她曾经见过丈夫徐醇雇佣这些人做很多事情,很讲信用和规矩。于是,她就用了。

阿丑,她曾经也是徐醇的人。是徐醇救了阿丑,从此阿丑就忠心耿耿,只听徐醇的话。阿丑的娘是暗卫,偷着生了阿丑,阿丑打生下来,就学了一身本事。这辈子,她抢先救了阿丑,所以,阿丑就是她的了。

她很姑姑,恨徐醇。

她讨厌外祖父,但是珍惜金家的每个人。她只是想叫金家往上走的路顺畅一些,不要牺牲那么多。

小舅小舅妈,还有璇姐儿……以及金家的其他人,都希望他们的命运能因为自己而好一些,更好一些。

事实上,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至少徐醇和姑姑都已经入了自己的套了。至少外祖父病了,病的很重。而且是真的病了。当然了,她到现在也弄不清楚外祖父到底是怎么病了的。但是,病了就好!永远的病下去才好。

接下来,她是有整盘的计划的。

可如今,忙碌了这么些年,这计划竟是错了吗?

可错了又怎么样?命运的罗盘已经被自己拨动的改变了方向,便是一手推动它转动的自己,也已经无法再将事情拉回原来的轨道了。

她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然后慢慢的站起来,叫两条僵硬的腿稍微缓了缓,这才转身,朝外走去。

阿丑等在外面,喊了一声:“主子!”

主子!她喜欢这种称呼。

英姐儿‘嗯’了一声,“怎么了?”

阿丑低声道:“您叫我打听的神医……有消息了……”

英姐儿眼睛一亮,“当真?他在哪?”

阿丑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说是进山采药,从悬崖上摔下来……已经死了……”

死了?

英姐儿嘀咕了一声:“还是晚了一步……”说完,就收了脸上的表情,“他死不死的也没什么要紧,你再去问问,他是不是有个女弟子……我要找的事他的女弟子……”

“女弟子?”阿丑皱眉,“女弟子……敢问主子,这女弟子,多大年纪,长相有何特征,或是有什么擅长的……之前的调查,这神医并没有什么女弟子……”

“怎么会没有呢?”英姐儿就道,“这个女弟子,如今的年纪比你大也没大多少……也就是久儿那般的年纪……”

“久儿?”阿丑点头,“那我再叫人去打探打探……”

英姐儿点头,可点完头,突然觉得不对,她喊了一声:“慢着!”

“怎么了主子?”阿丑又回来,站在英姐儿的边上,担心的看着她。

“久儿……”英姐儿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久儿是小舅母从辽东带回来的?”

对啊!金双他们都是从辽东带回来的。

“久儿会医术,是吧?”英姐儿又追问了一句。

阿丑还是点头:“是……上次我身上起疹子,是久儿给了我药粉,泡在水里沐浴之后就好了的。”

是吗?

“这么说……久儿的医术很好了?”英姐儿一脸期待的看阿丑。

阿丑点头,“金家那边下人们从不在外面瞧大夫,谁要是不舒服了,都去找久儿姑娘。不过,久儿姑娘最擅长的还是妇人家的病还有小儿病症……谁要是小日子肚子不舒服,身上难受,找久儿一准就找对了……谁家的孩子要是发热咳嗽不舒坦,久儿都能给治……”

英姐儿眼里闪过一丝狂喜,“真的吗?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过呀!

阿丑低声问道,“那……我还去找神医的弟子吗?”

不用了!不用了!

英姐儿抬脚就往院子走,“我去换衣服,你去叫前面准备马车,再叫厨下把今儿新做的点心装食盒……咱们去金家,马上!”

阿丑应着,转身就跑。

英姐儿急匆匆的回了院子,所有的好心情在看到低眉顺眼装哑巴的徐醇的时候,跌落到了谷底。

她问守着门的丫头:“怎么叫他在这里站着?”

丫头赶紧跪下,“主子赎罪……实在是撵不走。”

英姐儿抬脚朝里面去,给徐醇留下一句:“跟我来!”

徐醇默默的跟进去,站在英姐儿的书桌跟前。

英姐儿转身,带着几分凌厉:“有事?”

是!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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