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淡声说:“哦?所以妹妹出宫回府,确实是因为有事儿要与王云峙和王云瑶说?”
聂青婉笑道:“哥哥不是外人,王云峙大概也跟你说了前天晚上的凶手是谁了,妹妹也只是对这个元令月很好奇,所以想见上一见,正好今天有机会,我就想让王云峙去把元令月邀请到府上,认识认识。”
华州看了王云峙一眼,王云峙轻咳一声,说道:“我上回确实答应了郡主,让元令月来府上一趟,既然郡主今日回来就是为这件事情的,那我就去找她。”
王云峙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华州喊住他:“你知道这位元楼主住哪里?”
王云峙说:“知道。”
华州挑了挑眉,不言了。
聂青婉沉默地想,大概跟轩辕凌住一块,所以你去邀请了元令月,轩辕凌肯定也会跟着一块来。
聂青婉垂了垂眸,冲王云峙说:“快去吧,我的时间也有限。”
王云峙不再耽搁,掸了掸衣摆,走了。
等王云峙离开,聂青婉问王云瑶:“昨天和今天上午都在刑部,跟陈温斩有分析出那个杀手的招式吗?”
王云瑶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华州,这才笑着对聂青婉说:“郡主,你可别取笑我了,你都让我哥去喊元令月了,能不知道那个杀手是谁吗?我也知道那个杀手来自暗月楼,还破什么招式呀,压根不用破,而陈温斩大概也很清楚,所以,我们两个人也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聂青婉确实是故意试探她的,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确实什么都知道了。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更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但是,聂青婉找元令月的真正目地却不能对这些人说,至少,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所以,聂青婉拐了个话题,轻叹一声道:“这可如何是好,你跟陈温斩都知道这个杀手组织是暗月楼,但暗月楼是江湖组织,这次出手也只是买卖生意,而偏不巧,元令月又跟王云峙有交情,那我们绝不可能把元令月供出去,而陈府是雇凶杀人的,陈温斩也一清二楚,且陈温斩还出手斩了这个杀手,他既斩了杀手,就说明他不愿意让这个杀手真的害了谁,更不会把这件事抖漏出来,那你二人要如何帮助刑部破案呢?”
王云瑶也苦闷:“不知道呀,昨天郡主让我去协助刑部破案的时候我还以为郡主是要我揭露了这个暗月楼呢,既然不是,郡主干嘛同意让我去刑部帮助?这要是破不了案子,岂不丢了你的人?”
聂青婉眉梢微勾,笑说:“不用担心,破不了案就破不了案,谁敢说个什么,我昨天那么说是因为皇上当时是在金銮殿上通传的你,我若不应,大臣们该想着我占了恩宠,却又不愿意为大殷出一点儿国力,连身边的一个管事都不愿意提供,所以才让你去的,既去了,那就好好的办案,就算破不了这件案子,也能帮刑部做点儿其它的事情,赚些口碑和声誉,那样对我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王云瑶道:“也只能这样了。”
聂青婉说:“那你快去吧,别在府里耽搁了。”
王云瑶说:“我也想看看那个元令月呀。”
聂青婉噗嗤一笑,看着她说:“你哥跟元令月那么熟,还怕以后见不到吗?快去吧,我父王丢了碗筷就走了,你身为我身边的人,又身为华府的人,不能懈怠。”
王云瑶嘟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还是站起身走了。
王云峙去喊元令月,地点是轩辕凌的住处。
原本元令月在小南街上撞见轩辕凌,问了他的住处,只是为了去找他吃个饭,聚一聚的,毕竟能在大殷帝国遇到,还真是缘份,可有谁能想到,就那么一句问话,成功地救下了九井的命。
那天九井被神秘的紫衣人救走,那紫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云苏。
云苏救走九井后就立马给元令月传信了,元令月知道九井被人斩杀后当即就立马赶到了云苏身边,看到云苏怀里抱着九井,手上提着九井的人头,元令月目眦尽裂,眼神阴冷,但她十分镇定地没有去找陈府的麻烦,而是着手先救九井。
元令月是轩辕凌的太子妃,又是实打实的轩辕王朝本土之人,出生于元令将门之家,如何不知道华氏药门的厉害?
再者,云苏与华子俊也是忘年之交,也深知华子俊的能力,当知道轩辕凌带着华子俊来了大殷帝国,如今就歇在小南街的某个宅府里后,二人极有默契地带着九井去了轩辕凌的住址。
轩辕凌来大殷帝国的最终目地是救回自己的铺子,救回自己的人,那天拜访了聂北之后,知道这些事情是大殷帝国的婉贵妃所为,他的人也在刑部没有受到任何虐待,他就不着急了,他等。
只是,没等来婉贵妃,倒等到了他自己的太子妃。
元令月和云苏半夜三更带着九井不请而入惊醒了轩辕凌后,轩辕凌就知道了所有事情,轩辕凌什么都没说,让宁北去叫了华子俊,可华子俊纵然是神医没错,但对了一个已经被斩断了头颅,且,早已断气的人,他当真没那个能力治好。
是,外界传说他华氏药门能起死回生,这也不假,但前提是,这人得吊着一口气,头颅也不能掉。
这头跟身体都分开了,呼吸也断了,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他如何救得回来?
故而,九井还是死了。
元令月伤心震惊之极,扬言要找陈府算帐,找陈温斩算帐,可轩辕凌拦住了她,云苏亦拦住了她。
云苏跟轩辕凌没什么交情,但因为宋繁华,云苏也算与轩辕凌打过交道,虽不是正面交道,但多少是不打不相识了。
既都认识,那就没什么话不能说。
云苏对元令月说:“这事情不简单,来大殷帝国之前我就跟你说过,陈府与你暗月楼做生意,雇佣杀手杀聂北,这本身就是一件极惊险之事,而陈温斩来自于陈府,却在最后关键时刻斩了九井,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你得先弄清楚了这个原因,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不然,只怕灾祸降临。”
云苏其实也不是要帮元令月,以他跟元令月的交情和情份,还不到他帮她的地步,但元令月掌管整个暗月楼,是江湖上的新起之秀,对云苏而言,元令月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江湖上也很久没有出现这么杰出的人才了,而且还是女子。
看着元令月,云苏会想到玉裳,想到莫志诚,曾经的玉裳一把玲珑玉剑横扫江湖,跟如今的元令月极像,大概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云苏对元令月多少有些心慈,他并不愿意元令月出事,尤其,大殷帝国不是别的国家,牵涉进这件事情的聂家和陈家也都不是寻常人家,若一个弄不好,暗月楼会被大殷帝国的浴血铁骑们夷为平地。
当然,云苏能想到这么多,作为轩辕王朝的三太子,轩辕凌也想到了,而且,轩辕凌想到的更多,联想自己的店铺被封,在刑部之时聂北的那一席话,轩辕凌也觉得此件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大殷帝国的婉贵妃为何要逼他现身,又要与他谈什么买卖,他若不先弄清楚这件事情,他亦不会让元令月冲动行事。
元令月本身也不是冲动的人,但她气不过。
可是,云苏和轩辕凌的话她又不能装作没听见,她自己这会儿也隐约的觉得她淌进了大殷帝国的一片浑水中,行吧,元令月素来不是个怕麻烦的人,相反,她极喜欢麻烦,既然这件事情是她自己找的,那她只好先忍着,厚积再薄发。
于是,元令月这几天一直没动静,就暗中打探这怀城内外的消息。
云苏自那天之后又消失了,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轩辕凌在小南街上的住宅号是114号,门匾是三留府,与等风酒楼隔了十个号,前天晚上小南街遭遇九井破坏的那一段儿离轩辕凌所住的地方极远,故而,他的宅子门口没有驻扎士兵。
华子俊确定九井没救之后,当天夜里,元令月在三留府的后院给九井找了一块地,挖了坟,将九井埋了。
元令月虽然愤怒,可神情平静,轩辕凌见她不再冲动,让宁北收拾了一个院子,给元令月住,元令月也没客气,就暂时住下了,本来做完这单生意后元令月会跟九井离开,离开前找轩辕凌来吃顿饭,也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谁成想,九井会死。
元令月住下后,轩辕凌就没管她了,他还有事情要做,也没功夫管她。
虽然跟聂北谈完话,知道等风酒楼和迎运客栈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得等那位婉贵妃回来了,谈好了生意再开,他也没闲着,来一趟大殷帝国不容易,既然来了,那就要去别的铺子瞅瞅,巡查一番,看看帐,请每个掌柜们吃吃饭,聊聊最近的行情。
正在轩辕凌忙着在各大铺子转悠的时候,宁北兴冲冲地过来对他说,迎运客栈和等风酒楼门上的封条拆了,铺子还了。
轩辕凌一愣,此刻他还坐在一个成衣铺子的后堂里面,正与成衣铺子的掌柜喝着茶,谈着时下的行情,听到了宁北这话,他先是怔了一下,消化了这个信息后,这才扭头问宁北:“消息可靠?”
宁北笑说:“可靠,刑部的公文都发下来了。”
宁北将公文拿给轩辕凌看。
说是公文,其实就是一张纸,纸上印了刑部官章,再上面就是赦免二字,当然,这公文也是功勇钦交给等风酒楼和迎运客栈的掌柜的,因为宁北一直在关注着这两家铺子,故而,等他看到了这两家铺子门前的封条拆了,各大掌柜们都陆陆续续地在铺子里忙碌后,他就惊奇地冲了进去,询问怎么回事。
各大掌柜们看到他,比他更惊奇,问宁北难道不是因为东家的斡旋他们才出来的吗?
一句话把宁北问住了,宁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把掌柜们带出来的刑部公文拿了,找到轩辕凌,给轩辕凌看。
轩辕凌当真很奇怪,看了公文老半天,然后点了一下头,说:“知道了。”
但是,心里疑惑骤生。
轩辕凌猜测的是,可能因为聂北受伤了,暂时退离了刑部,所以刑部的人才把他的两间铺子以及他的人给还回来的,有聂北在的刑部,自然聂北说什么是什么,可聂北不在了,那刑部就不是他能只手遮天的了,或许,是因为大殷帝国的皇上下了召令。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边儿是大殷帝国的婉贵妃要封他的铺子,一边儿是大殷帝国的皇上下旨还了他的铺子,这看上去似乎是故意较劲。
而大殷帝国的所有百姓们都知道,大殷帝国的皇上有多宠爱这个婉贵妃,那么,是真宠吗?
真宠的话,应该会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吧?
为什么要背其道而行?
还是说,这个婉贵妃心思不纯,这个皇上,心思也不纯?
轩辕凌一直猜不透,这个问题也困惑了他很久,直到今天,王云峙找上门。
王云峙是中午吃了饭午休的时候来的小南街114号的三留府,这个地址是前天晚上王云峙无意撞见元令月,二人谈话间元令月说的,元令月说她若在大殷帝国,会暂时住在这里。
王云峙敲了门,宁北过来开的门,看到他,宁北愕然一愣,王云峙跟元令月极为熟悉,元令月与轩辕凌成亲那一天王云峙还去了的,送了贺礼,宁北认识王云峙,也知道王云峙跟元令月的关系,突然看到他,宁北着实一惊,但很快就稳住神色,笑着喊了一声:“王公子。”
王云峙一开始是不知道轩辕凌也来了大殷帝国,至少,在与元令月相遇且知道元令月住在小南街114号的三留府的时候还不知道,在聂青婉回了华府看谢右寒,找他问话的时候他才知道,既知轩辕凌来了,那王云峙这个时候看到宁北也就不奇怪了,有轩辕凌的地方,必然有宁北。
王云峙冲宁北客气地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问:“元令月在吗?”
本来想叫小月的,那是他平时对元令月的称呼,但当着宁北的面,王云峙还是喊了全称,喊元姑娘太生疏,他也喊不出口。
宁北笑说:“在的。”
王云峙道:“帮我通传一下,我有事找她。”
宁北道:“这会儿可能在睡觉,我去喊喊看,王公子稍等一会儿。”
王云峙点头。
宁北便把他请进门厅,然后关上门,去后院喊元令月。
元令月知道是王云峙找他,让宁北把人带进来。
宁北顿了顿,看着元令月,提醒:“夫人,少爷还在府上呢。”
元令月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了?他在府上我就不能见朋友了?”
宁北说:“不是。”
元令月说:“那就去呀。”
宁北看了她一眼,心想你都不避讳一下嘛,你跟王公子的事情少爷可是一清二楚,不管你对王公子有意还是无意,在外头你们避讳还是避讳,至少在少爷面前,你要讲究些吧?哪能就这样把人请进来的,少爷若是生气了呢?
宁北心里想着这话,可面上却没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走了。
但他没有立马去门口,而是去书房里向轩辕凌汇报这件事情。
轩辕凌听到宁北说王云峙来府上找元令月,清峻的眉头微微一挑,手中的盘珠顿了顿,若有所思地沉吟着。
轩辕凌这会儿想的可不是儿女情长,他在想,王云峙是华府的人,而那个婉贵妃就出自华府,再联想到这个华府跟华子俊的关系,轩辕凌几乎没犹豫,说道:“请进来吧,请到客厅,奉上茶水和点心,我一会儿也去见见他。”
在别的国度,王云峙来找元令月,可能是小儿女情长,但在大殷帝国,或许就不是了。
轩辕凌吩咐完,宁北就赶紧出去了。
轩辕凌先将手上的这一笔帐算清楚,然后做了个标记,又用书签夹住,合上帐本,起身,去卧室里换了一套衣服,洗了洗手,这才去客厅。
客厅里,王云峙已经在坐着了,元令月也来了,宁北在客厅的一侧候着,等轩辕凌来了,宁北喊了一声‘少爷’,元令月和王云峙都站起来。
轩辕凌走过来,跟王云峙颔首打了个招呼,王云峙也朝他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轩辕凌走到主位坐下来,让王云峙也坐,又让元令月也坐下。
等二人坐了,轩辕凌看向王云峙,没有拐弯抹角地问:“这个时候找令月,是你要见她,还是别人要见她?”
王云峙在来的时候就在想要不要把现在的情况说给元令月听,刚在门口等待的时候他也在斟酌,被宁北带进了客厅,看到了元令月,他还在犹豫,但轩辕凌这么一问,王云峙就不犹豫了,这个三太子是个极精明之人,而现在事态的发展也确实得让元令月知道,虽然郡主说了不会抖出元令月,但刑部已经介入了这个案子,而刑部一旦介入,往后事态会往哪个方向发展,谁也说不到。
大殷帝国的刑部一旦介入,那就是皇权的介入,一个搞不好,元令月指不定真得摊上大事儿。
王云峙深思片刻,还是如实地向轩辕凌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谢右寒是他的兄弟没错,可元令月是他心爱的女人,他两边都不想为难,如果这件事情能够通过郡主的手和解,于他皆大欢喜,于谢右寒和元令月,都是皆大欢喜。
所以,王云峙将如今刑部已经在调查此案,还有陈温斩和王云瑶也都在刑部帮忙,又说了聂青婉已知道这件事情的详情,如今要见元令月的,也是聂青婉,而之所以来喊元令月,是让元令月去一趟华府,向谢右寒致个歉意。
元令月听了,眉头微沉。
轩辕凌却是很干脆地说:“既是婉贵妃要见,那就没什么推辞的了,如今这件事情也确实得解决,令月,你随我一起去。”
说着,问王云峙如何来的,王云峙说是走来的,当然,轩辕凌清楚,说是走,其实也是用了轻功的,轩辕凌冲宁北吩咐:“去备马车,现在就去。”
宁北哦了一声,下去备车。
可是刚转身,轩辕凌又喊住了他,交待说:“把华子俊叫来,一起去。”
宁北顿了顿,还点头应了一声是,然后下去了,等马车备好,华子俊也过来后,一行人就在王云峙的带领下去了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