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冲上来斩杀了丰丘士兵的大殷士兵们目眦尽裂,立刻也拿起早就备好的油火箭,点火,朝那个呼啸着狂奔过来的油火箭射了过去,可他的功力远远抵不上曲商的,两相油火箭铿然相撞,在空中爆发出激烈的火花,嘭的一声,大殷这边的油火箭被对方击落,坠入地面,烧出一个大洞,而对方的油火箭仍然气势凶猛地砸来。
士兵们赶紧护送着聂青婉离开城墙。
等他们火急火燎地退到城墙之下,身后便嘭的一声巨响,他们刚刚站的位置被油火箭砸出一个天坑,城墙岌岌可危,支撑不住那样的威力,又嘭的一声巨响,倒塌。
一箭未射中,曲商冷笑,迅速从另一侧的箭囊里抽了一支信号箭,射向高空,而随着那一个信号箭在高空中炸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伏在四周的离国的士兵们就冲了出来,黑压压的士兵们遮天蔽日,似乎比蝗虫还多。
蝗役过去,可真正的战场才刚刚来临。
这一夜对所有大殷士兵们来说都是惊魂动魄的,浴血奋战的士兵们死的死,倒的倒,伤的伤,号称这片大陆上的最强战力的大殷士兵们也在面对人数高度悬殊的时候陷入了被动而危险的局面。
士兵们经历了一次浩劫,聂青婉也是。
而这一夜,真正拉开了大殷与各国小国之间水火不容的绝裂之势。
——
聂青婉走下城门之后也没有安全,信号箭发出后离国的士兵们就冲了出来,这个时候不说大殷士兵们撤不走了,就是封昌和任吉还有聂音,也被团团包围,陷入苦战。
曲商和左翼早已退出了战圈,骑马看向那个破败的城墙。
曲商什么都没说,只是又抽出一支油火箭,冷戾无情地击向那残破不堪的城门,左翼也手执油火箭,将剩下的城垣一击炸毁。
当城门以及城墙在身后一次又一次的塌陷,聂青婉转身,漆黑而清冷的凤眸印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的冰寒,她站在那里,看着身后炮火连天的场景,当城门和城墙再也阻挡不了视线,她也看清楚了外面那惨不忍睹的战场,士兵们的哀嚎声,撕杀声,兵器相撞声,刺刀插入肌肤又抽出肌肤的声音,似乎全部都传进了耳朵里,聂青婉的眼前是一片血肉模糊。
城门塌陷,丰丘百姓暴动,太后首次陷入生死两难之境,戚虏哪还有心情去调查任滕的死因,直接下令屠尽皇宫所有人,不管是后宫妃子还是孩子还是无辜的百姓。
戚虏想,背叛太后者,对太后不敬者,陷太后于如此危局者,该死。
一夜之间,丰丘国破人亡。
戚虏领五千精兵赶到聂青婉身边,见外面的士兵们陷入激烈的苦战,他连忙让五千精兵迅速出去杀敌,他拧着眉对聂青婉说:“太后,发信号箭吧。”
发信号箭的用意自然是让殷玄和殷天野以及聂西峰和聂不为和陈温斩五人领兵回来解围。
聂青婉站在那里没动,她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的战场,看着远处骑马而来的那个人,轻声说:“他们会赶回来的,你要相信他们。”
戚虏也看见了那两个骑马而来的人,他几乎想都没想,往前把聂青婉往身后一挡,沉声对几个守护着聂青婉的大殷士兵们说:“你们带太后去避一避。”
聂青婉甩了甩袖子,越过他,走上前。
戚虏一急,伸手就拽住她:“太后!”
聂青婉说:“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他要的人是我,我去与他周旋,如果。”她顿了一下,下巴微抬,眯眼说:“如果我被他挟持了,你就用油火箭射死我,连同他一起,别让他活着走出丰丘。”
戚虏瞳孔狠狠一缩,几乎咆哮出声:“太后,不可!”
聂青婉转身,冷冷地说:“这是太后圣旨,戚虏,接旨。”
戚虏一噎,眼眶瞬间跟着红了,他牙齿紧咬,唇瓣狠狠地哆嗦着,手更是捏的咯绷作响,那只握剑的手更是青筋凸起,可他最终还是一点一点地跪了下去,用着凭生最痛苦的声音说:“臣,接旨。”
他的声音刚落,聂青婉就猛地一转身,裙摆在夜色下撩起一股腥风。
戚虏看着她,那一刻那小小的背影似乎被月光拉成了巨人,她行军在外,穿的衣服并不华丽,可即便平淡如素,也丝毫掩饰不住她身上的太后威仪。
曲商骑马穿过那个破败的城门甫一抬头间看见的就是小太后转身走来的那一刻,那一刻,曲商坐在马上,眼神震惊,心狠狠一悸。
月光伴着血腥洒在女孩儿的身上,她的长发顺肩而下,头上别着一根简单的玉簪,玉是青色的,与她身上所穿衣服颜色极其相似,身量不高,可气势盖过天地,那脸蛋白皙柔美,秀眉斜长微勾,眼睛大而闪亮,黑而深沉,浸着雪光一般的寒色,薄唇微抿,却红艳妖绕,抬眸间天地瞬间失色。
曲商沉着脸看着她。
他恍似记得有人说过大殷太后国色天香,小小年纪就已美的不似凡人,长大了那就是人间绝品,男人们心中的尤物,当时还有人调侃殷祖帝,说他没福气享受这样的绝色尤物了,他当时还嗤之以鼻。
他想,美女么,不就是那么个样,外表再美,脱了衣服,到了床上,那都是一个样儿。
可如今看到这个小太后,他才知道,什么才叫美。
是,她是长的倾国倾城,可更让她光芒璀璨的是她眼中雪色一样的寒光以及她全身上下油然而生的王者之威。
大抵除了她,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般让男人又爱又怕可又忍不住心生觊觎调侃狎昵却又甘愿深深地臣服。
曲商扬手一抛,甩掉马缰,翻身下了马。
聂青婉停住脚步。
左翼见曲商下了马,他也跟着下马。
曲商走到聂青婉面前,还有五步之距的时候停住,他自上而下地打量她,稍顷,他勾唇冷笑,又朝前迈两步,胳膊一伸,要去抱她。
手臂刚伸到面前,还没往下揽上她的腰,就被一只纤柔的手给拦住了。
曲商眉头一挑,垂眸看向挡住自己的那只手,白,小,柔嫩无骨,在月辉之下泛着朦胧的白光,令人忍不住想要神往膜拜。
曲商当下就扣住她的手,滑l嫩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他在内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有一个念头冒出来,她才十三岁,可明知道不该,他还是控制不住地低头,冲着她的手吻了去。
还没吻上,就在他的唇离她的手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女孩儿开口了,清冷的两个字:“名字。”
曲商啧啧,看着眼下的手,没吻的兴致了。
他扣住她,将她拉到跟前,又很认真地将她的美打量了几眼,这才低低地笑说:“大殷太后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么,那你怎么会猜不出我的名字。”
聂青婉抬头看他,不挣扎也不反抗,只平静地说:“小国国君很多,有能为者也很多,我倒是能一一说出他们的名字,但能使用油火箭的君王,我还真的说不出一个,既来了,也不怕我知道你的名字吧,说吧,叫什么?”
曲商笑,一把将她抱起来上了马,将她放在马鞍上了后,他说:“跟我回了国,你就知道了。”
聂青婉垂眸,看着远处神经紧绷到眼眸都要充血的戚虏,慢慢的顺着马鞍往下爬。
曲商一把扣住她,低头,平静地与她对视:“聂青婉,你说我掳了你后,聂家会不会倒戈?”
聂青婉说:“你掳不走我。”
曲商冷笑:“是么,都在我马上了,还如此自信。”
聂青婉说:“你知道油火箭是如何来的么?”
曲商眼眸一沉,嗜血地看着她。
聂青婉说:“是先皇五世用一个种族的血发明而来的,他们的血有聚油功能,后来那个种族灭尽,下一代君王就用一种形似血脂的东西替代了那个种族的血,你对大殷似乎有着强烈的恨,又能使用油火箭,那么,你的身份我大概能猜到,而你不惜暴露油火箭也要活捉我,是因为你有足够的自信相信你能活捉我,让大殷,甚至是让聂氏为难,听从你调遣,哦,你的目地不止是我,还有天子剑,如果我猜的没错,以殷玄为首的五将一旦分兵出了丰丘,就会遭到大批军队的埋伏,那也是你的手笔,是不是?”
曲商将她提起来,笑的极为阴冷:“你既什么都知道,那你说,我能不能成功?”
聂青婉说:“不能。”
曲商说:“何以认为我不能?”
聂青婉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带老将出兵,反而带几个没有任何经验的新起之秀吗?”
曲商眯眼,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聂青婉说:“因为他们比老兵更锐利,脾气更不好,心气更高。”
曲商一怔,分秒间就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了,更锐利的意思是这些人下手会毫无顾忌,脾气更不好是指遭到了埋伏,他们会彻底暴怒,心气更高的意思是,他们不服输,所以,他们不会败。
曲商想笑她,可笑不出来,他一下子觉得她的眼神如芒在背,而似乎是印证了她的话般,外面几乎快要灭尽的大殷士兵忽然志气高昂,仰天大喊,待他回头一看,就发现不知道哪里归来的一拨大殷士兵们冲进了战局,不一会儿,又有一拨归来的大殷士兵们冲进了战局,再接着,又有一拨大殷士兵们冲进了战局,然后是另一拨,又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