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所有大殷将士们都在丰丘国境内,聂青婉回复了五国国君们那一封信函之后就在等,当然,在聂青婉看来,他们不会乖乖听话挨到七月再来请罪,一定会提前来,不出意外的话,就会选择在六月底的时候。
所以听到城门的士兵过来传话,说五国国君们已经来了丰丘国,在门外等候通传的时候,聂青婉丝毫不意外。
聂不为和殷天野轮流值守城门,白天是聂不为,晚上是殷天野,聂不为站在城门之上,说实在的,丰丘国的城门真不咋滴,又矮又破,站在上面等于没站,底下的人稍一抬头就能将他看个仔细。
但其实也没有聂不为认为的那么差劲,虽然丰丘国小,可这城门在某些小国的国君眼里还是修的很好的,没有大殷那么的万丈之高,恍若天宫,但也足有十丈高了。
聂不为抱着剑居高临下往下看的时候,那五国的国君们也抬着头,打量着城门上方的大殷士兵。
南临丰的视线对上聂不为的,彼此都没有动,好一会儿之后二人才错开视线,聂不为去看其他四国的国君,南临丰去看其他大殷的士兵们。
当聂青婉派了人来传话,放这五个小国的国君们进来的时候,聂不为亲自下去,让士兵们打开城门,他看着这五个国君进城。
五个国君带的人不多,就是近身侍卫,还有之前被殷玄派出去的送那七个人的尸体回国的十四个士兵使者。
而除此之外,后面真的再没有一兵一卒。
可暗地里,周遭有多少埋伏,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五国国君被人带着进了丰丘国的皇宫,见到了聂青婉,亦见到了殷玄,五个人上前参拜,拜聂青婉,亦拜殷玄。
拜完,南临丰作为代表发话,说他们绝对没有给士兵们下达迫害太后和太子的旨意,而为了表达歉意,他们悉数将大殷士兵和丰丘的士兵安然无恙的带回来,至于那七个死去的人,如太后所说,死不足惜。
纵然放火之事儿不是他们干的,可他们有了嫌疑,这就是最大的罪,该死。
还说太后处理的好,他们这回来不仅是来请罪的,也是来讲和的,而讲和的条件就是,请求太后允许他们带走他们的兵。
还说,他们五国甘愿投诚,等太后和太子领兵前往。
能归入大殷版土,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他们不想看到因战争而民不聊生,百姓受难,所以想和平归顺。
南临丰的言词恳切,字字句句皆发自腹诽,让人不得不佩服他这表演的功夫。
人都说讲和了,聂青婉再出兵,似乎就有些过份。
最关键的是,南临丰是站在百姓们的立场说的这话,他说怕战争引起民不聊生,百姓受难。
如果聂青婉执意出兵,那必然会引起民愤。
纵然征服了这五国,这五国的百姓也一定不会屈服,反抗到底。
那么到时候,这些被大殷征服的小国反倒成了祸乱之地,甚至是不祥之地,若想平复,只能斩杀百姓。
而那样的行为,定然会痛失民心。
可若不出兵,那不就真的被他们困在丰丘,等他们瓮中捉鳖了吗?
聂青婉嘴角勾了一丝笑,头一回对南临丰有些刮目相看,能想到用以退为进的方法对付她,实乃不易。
而事实上,南临丰真没有这么大的头脑,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她的,是另有其人。
只不过,聂青婉现在不知道罢了。
她只是通过书籍来了解的各个小国,纵然也有征集周边大殷臣子们递上来的一些文书,可每个国家都有机密之事,这些机密之事并不是谁想打探就能打探到的。
小国们经历一代又一代的更迭,早已不复书本上所写的那般了。
有些国家低调,低调地养兵,看着弱小,实则强大。
有些国家猖狂,看着强大,实则弱小。
而在这周边那么多的小国中,看似没有强国,但其实还有一个强国隐秘地立于小国之中,这就是曲国。
他们的王,曲商,便是所有小国国君中最强大却又最低调之人。
殷玄自然也听懂了南临丰那话的意思,他眼眸微眯,嘴角的弧度与聂青婉如出一辙。
而表情一样,心中的想法也基本一样。
殷玄想这人是看出了太后的用意,所以才这么的有恃无恐。
他料定太后不敢在他们五国说了和平归顺之后再派兵去征压,所以只能暂留丰丘。
大殷太后得讲承诺,讲面子,可他们小国不用。
所以,当太后一旦被动,他们这些小国就会蜂拥而上。
所谓的和平归顺,无非也是一把插在背后的刀而已。
今日来的只是五国国君,但事实上,在这五国国君的背后,已经有不少小国的国君们在暗中勾结,蓄谋发动兵变了吧?
这一招极为高明,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原本是要秘密偷袭这五个国家的,如今怕是不能了。
至少,暂时是不能了。
而一旦不出兵,他们就真的被动了。
此人把太后研究了个透测,深知太后出兵带的全是年轻且毫无任何真正战场经验的新秀之辈,带的兵也不多,就是不想进行大规模的血腥屠戮,只是想用智谋和民心来换取周边小国的顺利归服,达到统筹四海疆土的目地。
但显然,此人破了太后的局。
殷玄立马又看向聂青婉,看她如何应对。
聂青婉不提和平归顺还是血腥屠戮之事儿,她只是说:“本宫来丰丘,是因为知道这个月丰丘可能会有蝗役,本宫想来为丰丘解决这个多年来的灾害,带兵前来也只是为了多一份保障,当然了,之前有人妄图暗杀我大殷帝国的太后和太子,本宫这回来也是冲着查这事儿来的,若让本宫查到了那些人的所在地,本宫当真不会手下留情,不过,这应该跟南国君无关,所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们既在这个月来了,那就留下来一同帮助丰丘国治理这次的蝗役吧,怎么说你们也是邻居,又是国君般的人物,有你们留下来帮忙,这丰丘蝗役不怕治不好,利国利民之事,想必身为君王的你们,不会推辞的。”
南临丰一噎。
原本是要回了自己国家的士兵就要走的,但被这位小太后不软不硬地这么来一句,还真不好走了。
南临丰说:“丰丘蝗役出没很多年了,作为邻国,我们自然出过力出过脑,但我等实在能力有限,这么多年的帮忙都没有用,现在我们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太后和太子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又带来了这么多骁勇善战的士兵,一定能治好丰丘蝗役,我等就不在这里耽误太后了,还是先行回国,迎太后入城。”
聂青婉道:“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既来了就先留下,等蝗役过了,本宫亲自随你们回国进城,你们不用担心我分身乏术,正好本宫带了六个将领,除却太子外,还有五个,刚好平分你们五国。”
南临丰一听,眼皮一跳,抬眼看她。
聂青婉却不看他,目光扫向其他四国的国君们,冲任吉说:“去找一个宫殿给五位君王住,记得,挑好的,不能怠慢了。”
任吉应了一声是,立马下去办了。
聂青婉又冲任滕说:“去把你借的兵还过来,交给五个君王,他们帮忙治蝗役的时候可能用得着。”
任滕这样的脑袋是完全想不出聂青婉在想什么的,聂青婉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等五国被借出来的兵还回去了,任吉那边也让人收拾好了宫殿,于是,那一个宫殿就被五国君王和五国的八千士兵给占据满了。
等屋内只剩下自己人了,殷玄冲聂青婉说:“把兵还给他们不妥,他们会用这些兵闹事儿。”
聂青婉说:“让他们闹呀,不闹我们怎么出手。”
殷玄一愣,随即想明白后又笑了。
封昌说:“太后把他们软禁在这里,怕不是只让他们闹事儿这么简单吧?”
聂青婉说:“将l军不愧是将l军,一下子就看明白了,王不在城,是我们出兵的最好时机,南临丰读出了我的局,知道我并不想惹起民愤,可他哪里知道,战场瞬息万变,我的局也不是死的,而是灵活变动的,他今日说的和平归顺,定然只是当着我的面说的,没有当着他的大臣和百姓们的面,所以,他只要不出这里,旁人就没办法知道他说了什么。给了他兵,他就算不闹,我也会让他闹的,而他前脚闹,我们后脚就可以出兵,如此,他想解释都没得解释了,当然,他没机会解释了,因为他再也回不去了。”
殷玄问:“太后的意思是计划照旧?”
聂青婉说:“嗯。”
殷玄有些担心,说道:“我们领兵走了,丰丘的兵力就锐减,到时候若有另外的不明国家的士兵们前来偷袭,你有危险怎么办?”
聂青婉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相信大殷的士兵,还是不相信封昌的能为,还是不相信这丰丘的百姓,还是不相信我?”
殷玄抿嘴:“这跟相信谁没有关系,若丰丘被围,外面又没有援军,你必定危。”
聂青婉说:“那你们就速度快些呀,我以身为诱饵,将暗处不明的真正黑手给勾出来,你们再来个反杀,不是一箭三雕?”
殷玄一怔,脑中电光火石之间突地就冒出一个想法,她这次出兵,原来真正的目地并不是收服所有小国,而只是逼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她心中坚信,那些杀他和暗杀他俩的人,一定出自这些小国中的某一国,只是到底是哪一国,她查不出来。
正因为她查不出来,所以她要以身犯险,来让那个人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