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故国神游(53)三合一(2 / 2)

而真正可怕的在于,争吵起来之后,万岁爷制止了,他说:“都别吵吵。”语气不好!

这语气一不好,工部老尚书就马上跪地请罪:“臣失仪。”

朱珪愣在当场,然后他缓缓的跪下去了。

本来没事的,跪——本也是应该的。可等真跪下去了,才发现自从正式入了书院,膝盖就没弯过。老圣人在大家眼里就是先生,他们都属于能经常去那边蹭饭的,从开始不拘礼叫大家免礼,到后来大家自觉的免礼,然后就这么习惯了不下跪。

一个人跪下了,身后那么多学生哗啦啦的都跪下了。万岁爷很满意,他可以平易近人,但不意味着大家能随便触犯他的威严。在他看来,应该规矩不能丢,威严不能丢。等都跪下去了,他才和气的勉励了几句,道:“跪着做什么?起来!起来说话。”

富察明亮至今记得那天书院里的气氛,那种气氛古怪的叫人觉得窒息。

是的!站习惯了,没人会喜欢跪着。

老圣人做的每一件大事都是为了大清,为了天下,可以说也是为了龙椅上的皇上。可总在细微上,一点一点的,影响着人心。而这些影响,对龙椅上那位,却都不是多友好的。

也许,叔父说的是对的。未来如何,且难说呢。

很多人都说,宫里的皇后要是生养了嫡皇子,与富察家而言是大大的坏事。以前也许是,以后,随便吧。皇后生什么一点也不重要了!

早前的时候,是皇后的有孕叫叔父下定决定让自己投靠了如今这位小主子。可真的跟了这位小主子,他又觉得,这些该能影响富察家下一步的动向。那就是后宫里那一套,可以撤了。不就是嫡皇子吗?爱谁谁!

皇后的话没搁在空里,叫她隐隐抽痛的肚子稍微有些好转。只是被皇上骂了,而不是丢人了,对外没失了面子,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是真没预料到,结果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但来来回回的,好像每次都没有踩到点上,这叫人难免颓丧。心情不好,当天夜里就发作了,第二天一早,生下了十二阿哥。

这个皇子的出生,除了皇后的人,估计再少有高兴的。

乾隆倒是看起来很高兴,很快给这个孩子取名‘永璂’。(璂,念qi,二声,跟琪同音。)

这么快给取了名字,看起来是挺高兴的吧。

“娘娘您看,万岁爷还赏了这么多东西给咱们十二阿哥。”容嬷嬷是这么说的。

皇后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终于是放心的笑了,“到底是亲骨肉,哪有不疼爱的?”

容嬷嬷点头:“是啊!这个一个小小的肉团子,只想想就能叫人疼到骨子里。”

这边的话音还没落呢,皇上那边又赏东西了,是赏给五阿哥永琪的。说五阿哥纯孝,诸子中无出其右。除了赏了五阿哥更多更好的东西之外,还特别恩赏赐五阿哥,可以去书院旁听就学。而且,不用在书院住,可在园子和书院之间每日间往返。更是专门调拨了车马随时恭候阿哥调遣。

本来就比别人特殊,现在更是特殊的没边了。

尤其是在嫡皇子出生的当天,释放出这样的信号是什么意思呢?

皇后顿时觉得万箭穿心。若只是对她,她不会有这么难受。可这明明就是针对自己的儿子的。自己视若珍宝,二十年的侍奉只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蛋儿,原以为一样是骨肉,皇上哪怕不会像是自己这般珍爱,也不会如此作践。但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大殿里静悄悄的,她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儿子,一只手却下了死力气狠狠的抓着被子,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放开:“……给五阿哥准备进学的东西,文房四宝赐下去。另外……告诉愉妃,阿哥爷进学,身边没有陪读怎么行?叫她甄选陪读,跟着五阿哥一块儿进学吧。”说着,又吩咐容嬷嬷,“想办法叫太后知道,五阿哥要选伴读。想来钮钴禄家有不少合适的人选,太后那般喜欢五阿哥,五阿哥又那般孝敬太后,想来必是要用钮钴禄家的人的……”

容嬷嬷低声应了:“奴才这就去办。”

见容嬷嬷要退出去,皇后忙叫住,“另外,告诉佟氏,多把皇上往令妃那里推一推。令妃也该怀个孩子了。”

容嬷嬷了然,这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收回宫务权利的。

她应了,见皇后确实是没什么再交代了,这才下去办差去了。

五阿哥能去进学,自然是喜欢的。以往虽说也允许自己去旁听,但多数时候就被太后叫去了,几乎是一出去就刚好赶上书院下学的时间了。如今能过去,那是再好没有的事了。

可愉妃却真真欢喜不起来,先是被皇上这神来的一笔给吓的白了脸,后又被皇后气的铁青,紧跟着太后那边就传话了,桂嬷嬷知道愉妃不想叫钮钴禄家的孩子做伴读,但这由不得她。太后跟皇上顶上了,不等于你愉妃就能蹬鼻子上脸,把五阿哥打发出去的时候,桂嬷嬷就道:“有太后抬举,五阿哥谁都得敬着。是!太后如今再想抬举谁是难了,但是想毁了谁的路,那也是轻而易举。孝顺的名声皇上说出来了,怎么?不打算孝顺下去了?”

愉妃又气又怒又羞,脸涨的通红,偏一句话都不能回。

等人送走了,她拉了儿子,“去书院,一定要跟老圣人和皇太后多亲近亲近。你看看,连四公主都得了恩泽,如今谁不知道四公主是皇太后亲自教养的,连三阿哥永璋,也得了好福晋。这才是最实在的。能多得一份庇护,总比现在要好些……”

五阿哥一脸难色,“可这些孙辈中,只儿子跟皇祖父皇祖母接触的最少。也不是正经考过去的,这……怎么好呢?儿子想,要不等到今年下半年,等□□月的时候,儿子自己考去……”

“这话糊涂。”愉妃便道,“你皇阿玛下了旨了,你便不能抗旨。听话,去吧!乖一些,不要淘气。也要好好学,学的出色了,自然就入了你皇祖父的眼了。”正说着呢,令妃以及各宫的人都送来不少贺礼,越发把五阿哥抬举的高了。

愉妃面色阴沉,令妃这是想叫自家和皇后两败俱伤啊!

五阿哥眼神闪了闪,笑了一下,“额娘,您好好的在宫里。儿子这就去给令妃娘娘请安。”

什么?

愉妃一把拉住儿子,“你做什么?”

五阿哥笑了笑,挣脱愉妃的手,“额娘,儿子不是傻子。如今这不是咱们想躲便能躲的。既然躲不过……何必再躲。已经被推到墙头了,不扒拉着一边,日子就不好过。太后靠不上,皇后容不下——额娘,咱们没有路可以走了。”他朝后退了两步,“您安心的在后宫,想来总能安然些。令妃想坐收渔翁之利,那也得看儿子乐意不乐意。令母妃这般抬举儿子,如此可亲,儿子怎能不去亲近?”

说着,磕了头转身就走。愉妃双手揪住衣领,将自己裹的紧紧的,才把喊叫声扼制住了。

五阿哥已经是个小小的少年郎了,去给皇后请了安,说了很多吉祥话,就直奔令妃那里。

“五阿哥?”令妃将手里的迎春花插入刚得的玻璃瓶中,左右打量了打量,然后皱眉:“上咱们这里来做什么?”

嬷嬷摇头:“只说是谢恩的。”

令妃将瓶子推出去,“本宫不急着生儿子,也不急着养儿子。出去打发了,谁也不见。”

这个愉妃,倒是狠得下心,竟是将儿子给推出来了。

不管是嫡皇子出生,还是五阿哥进学,在宫里都是大事中的大事,天大的事,可在林雨桐这里,却当真不算什么。

这次从各个州府召来的妇人,确实是有几个有见识的,但林雨桐却也没多留。她们都不是能做主的人,因此,事到这里就可以了。看到的听到的,可以回去跟能拿主意的人商量了。这种变革必须有,新机器的推出,若是不合作,那只能是等死。所以,之后,京城会很热闹,很多的大商家都必要会往京城里来。到那个时候再谈不迟。

春上了,书院的学生各自都有各自的任务,每日下午,基本都下地了。

林雨桐和四爷在其中也各自都有半亩地,到了下午,也就都下地了。

地是抽签决定的,地笼上前都竖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各自的名字。

林雨桐那一笼,边上是纪昀,纪昀另一边事王锡琛。她过来的时候,纪昀正给地里除草呢。豆子都点上了,有两个昼夜又都冒出点牙来,当然了草长的更快。他正跟王锡琛抱怨:“草盛豆苗稀,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豆本就不能种的太密集……”

干的慢就干的慢,找借口。

王锡琛怼他:“我觉得最传神的一句事‘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从早干到晚,还草盛豆苗稀,这位诗人跟你一样,也是一嘴炮。一干活就漏气。

把纪昀给气的呀,探着脑袋看王锡琛,“你这是种什么呢?有那么撒种子的吗?”

有啊!

王锡琛嘿嘿笑,“我种药材。”

什么药材?

“蒲公英!”

这玩意一说出来,连林雨桐都变了脸色了,“停!咱别种这个,至少别在这里种这个。”

这玩意的繁殖能力太强了,今年你撒一把种子下去,明年这一个庄子上,就到处都有蒲公英了。落下就生根,年年除都除不掉的。

纪昀差点被气死,照这家伙的坑劲儿,自己种多少年地,也就只能落个‘草盛豆苗稀’的结局了。

四爷从后面过来听的就笑:“以后你这地里这蒲公英买的钱要比豆子买的多。”

谁说不是呢?

见四爷过来了,纪昀也不跟他豆苗地里的草奋战了,蹲在四爷边上,“先生,刚巧,今儿要是碰不上您,我们明儿还得找您。”

嗯!

“你说,可是《百世汇》出问题了?”

那倒不是!现在这百事汇最早的一期还在加印呢,好些商人走的时候都要顺带的捎带这些回去。随后的几期大家有点摸到门路了,尤其是三阿哥被赐婚之后,由纪昀主笔,写了一个长故事。说是一户员外人家,给家里的女儿定了世交家的儿子,两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婚期都定好了,结果坏了。另一家的儿子原来是被捡来的,那是一户满人大官家的小少爷被恶奴抱走丢弃了,所幸这孩子天不该绝,竟然被人给救了,并且视如己出。如今亲爹妈找来了,本也是皆大欢喜。怎料这满汉鸿沟横亘中间,有情人难成眷属。最后,还是满人做官的爹求了皇上,禀明了缘由。然后皇上如何感叹,天下子民,无论满汉,皆为大清子民,何分你我?于是,由皇上赐婚,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故事在林雨桐和四爷看来,没甚出奇之处。但于现在而言,尤其是紧扣政策脉搏这一点,难能可贵了。为这个乾隆还赏了纪昀一回,且非常得意当时因着一笔好字一首好诗将此人留在了艺院,要不然当真错过一人才。

如今,艺院赚到的可不仅仅是名声,还有钱财。说是财源滚滚也不为过。

他们现在属于得利者,要名声有名声,要钱财有钱财,纪昀这不是还想更近一步吗?“学生想着,半月之刊,到底是间隔的时间长了一些。就想着,若是日日有一刊……想来,也总有人愿意花那几文钱的吧。”

林雨桐跟着看过去,利益果然是最大的鞭策利器,这不,被驱赶的都已经萌芽出报纸的雏形了。

厉害了!

四爷不予干预,纪昀有了之前的经验,知道怎么把握度,只告诉他,“需要什么可以跟肃英额去谈。有解决不了的,晚上去家里找我。”

正说着话呢,那边被阻止的王锡琛去而复返,这回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着梅开云,还有跟着林雨桐一样学医的蔡宝仪、木其尔和那个叫黄霑的姑娘。

“你们几个怎么过来了?”林雨桐招手叫她们。

梅开云黑着脸,看王锡琛,“他要种人参,还哄我说只看看我们那边的种子。结果我从宝仪她们手里把种子借出来给他看了,全被他拿来了。”

人参种子现在不好弄,林雨桐叫人弄了一些,给两边分别放了一点,结果女子学院那边的被王锡琛给诓骗来了。

王锡琛是敢想敢干,有了他就去试,成不成想来不在他考量的范围之内。而女子学院这边,这几个孩子都谨慎,不敢拿东西糟践。

王锡琛还振振有词,“放的时间久了能不能用都不一定呢?与其放着,还不如试试呢。万一成了……我给你们分红。师妹们的嫁妆我一人包了。乖!听话,借师兄用用。”

正闹着呢,弘曕从路上过来,他是过来帮皇额娘种地的,远远的听了一耳朵,过来就笑了笑,跟梅开云道:“几粒种子而已,回头我找见了,给你送去。”

梅开云别开脸,“那我不要了。”然后奔着王锡琛那边去:“不能往地上撒,你个憨子。这东西得泡开,在花盆里小心养出苗了再说。要不然我干嘛追过来。”

弘曕眉头挑了挑,继续往这边来:“皇额娘,要种什么,我来。”

不用你来!

四爷起身,叫弘曕,“跟我过来。”

弘曕愣了一下,低着头不言语的跟在后面。到了离人远些的地方,四爷才问:“怎么回事?”

弘曕低头:“梅家还没有跟王家定下来。”

四爷朝那边的梅开云看了一眼,这姑娘蹭的一下扭过头。四爷看看那姑娘再看看弘曕,问说:“你觉得那姑娘对你有些意思?”

这叫人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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