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茶水已经没有了温度，加梅内斯却在这时开始讲述他的过往。

韦恩至今都不敢想象，加梅内斯会这么轻易地将下界以及加罗斯特珈的由来告诉他。

但，非说加梅内斯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倒也不确切。

阿尔贝丹也好，泽鲁塔也好，莱茵学院也好，这些熟悉的人或物，都将归于虚无，再与他没有任何瓜葛，韦恩哪怕是陌生人，在他的眼中，与熟悉的学生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大限将至，其言也善。

“大恶魔的事，说起来就话长了。我出生在大恶魔即将消亡的年代，从有意识开始，就知道人类与大恶魔之间只有血仇没有任何可以缓和的余地。当时的奥伦斯坦大陆尽管有人类的栖息地，但毫无疑问，大恶魔才是整个大陆的主宰。”

“但是，大恶魔怎么会灭亡的呢？”韦恩好奇道。

“没人知道……”加梅内斯摇头，“当时的某一天，气候骤变，暴雨连日，洪水泛滥，就像是末日来临一样。那一场暴雨下了三个月，视力所及，已经不见大地。四处躲藏的人们登上了科迈山脉，在那里寻求栖息之地。由于当时最大的平原被大恶魔占据，就是加罗斯特珈。人们只求一片栖息之地，免于大恶魔的伤害。在科迈山脉上，生活纵然艰苦，但生命至少还有保证。于是，人们在山上生活了很久，大概一到两年的时间，每个人都觉得适应了山上的生活，不想再与大恶魔纠缠，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会被大恶魔掳走了。突然有一天，打猎人传来消息，加罗斯特珈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只知道它存在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水泽。待到水泽干枯之后，人们才发现，原来加罗斯特珈真的没了。

“人们害怕大恶魔，但是，山上的生活从各个角度说，都无法与平原相比。人们渴望在地面生活，于是，便在加罗斯特珈原址的周围建造了大大小小的村庄。但大恶魔的去向像一层乌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一旦大恶魔回来，大家都要死。为了避免悲剧发生，人们组织了一支队伍，寻找大恶魔，我就是队伍中的一员。

“我们走遍了奥伦斯坦大陆，却没有发现大恶魔的踪迹。最后又回到了原点——加罗斯特珈的原址。有人提议，这么大的一座城市，不会消失，要么上天，要么入地。我们没办法飞上天，无从得知大恶魔是否在天上，便只能原地挖掘。结果，竟然真的发现了加罗斯特珈，不过，那是在一个月后了。

“那时的加罗斯特珈离地面大概只有50米。我们来到那座城市，见到了数千具大恶魔，没有人知道大恶魔是怎么死的。除了大恶魔，那里还有无数人类的尸体……他们或为奴隶，衣不蔽体；或是被大恶魔察觉到具有价值而编入科研队伍。那时我看到的加罗斯特珈，就是一座死城。唯一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些生活在培养液中的……呃，生物体？其实，在我们眼中，他们就是人。

“我们将他们救出，但他们却很快死亡，只存活下来一个人，那一刻也是悲剧的开始，唯一存活下来的生物体杀死了探索队的几乎所有人，在与我面对面时，离开培养液的他，身体也逐渐虚弱。我们两人陷入了僵持。

“在食物耗尽之后，我吃过魔物，吃过营养液，吃过一切可以填充的食物，身体也虚弱道了极致。我……并不觉得自己还能支撑下去，那个生物体也和我一样，靠着营养液为生。我们相互提防彼此，但我清楚，时间再拖下去，我们都会死。最后，我们选择了和解。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加罗斯特珈，而他则留了下来。

“回到陆地之后，我便察觉到身体发生了变化，身上的伤口可以快速愈合。很快，人们准备进行第二次探索。我很急，因为地下有可怕的魔物，以及那个几乎让整支搜查队覆灭的生物体。大家的意思是既然发现了加罗斯特珈，那么，干脆就将这座城市搬空。我却认为加罗斯特珈是一座恐怖极致的遗迹。那么恐怖的大恶魔都被消灭干净，更何况是人类。但是，仇恨和欲望遮住了他们的眼睛，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加罗斯特珈，然后，再没有出来。”

“这个结果是人们所不能接受的。哪怕他们真的遇难，他们的亲人也希望有一个确切的消息。于是，在第二支搜查队失踪6个月后，人们又重新组织了一支队伍，我再次主动参与其中，却发现地下多了很多魔法石。加罗斯特珈的遗址却成为了一片断崖。搜查队大失所望，不仅没找到尸体，甚至连加罗斯特珈都没了踪迹。所有人都痛恨我，咒骂我，认为我说了谎言。我便独自一人下了悬崖。在悬崖的底部，我看到了加罗斯特珈。”

韦恩听到这里，后背冒出了冷汗。

从加梅内斯的话中不难听出，哪怕到了地下，加罗斯特珈的位置依然不确定，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城市。

这……有点像恐怖故事。

“我希望能够找到同伴的尸体，事实上，我找到了，也见到了当初的那个生物体——在营养液耗尽之后，他依靠地下的魔物以及人类的尸体为生。”

“这个生物体是……”韦恩好奇道。

“泽鲁塔。”加梅内斯说道。

“他？”韦恩大惊失色，他确实没想过这个生物体会是泽鲁塔，“他……你们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