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些,唐三爷的心中已经恼恨到了极点。他虽然对唐二爷不及对长兄唐国公那样亲近,可是摸着良心说,这些年,无论是老太太还是他们兄弟,对唐二爷已经算得上是真心爱护。如今唐二爷闹出这一出,先是气了老太太,如今又有些隐隐露出自己身为庶子的怨恨,这对于唐三爷来说,简直就是这些年的一番爱护都喂了狗了。他虽然是个斯文的性子,只是此刻也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母亲,他既然这么不知好歹,就……”
“你还能拿他怎么办?”难道还能杀了唐二爷?告唐二爷心存怨恨,忤逆不孝?
就算是老太太去告,只怕也会叫人当做嫡母容不下庶子。
这些豪门勋贵之家,这些嫡嫡庶庶之间的说道与忌惮不知多少,老太太都觉得头疼。正因为唐二爷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因此她才轻不得重不得,更何况唐二爷今日是真的伤她的心了,想到唐二爷在自己面前的那双愤恨的眼睛,老太太便无力地摆手说道,“我也算对得起他了。”礼仪教养,老太太从未亏待过唐二爷,不然换了旁人家的主母,将一个眼中钉的庶子给直接养废了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可是老太太却用心请人教导唐二爷,如果不是唐二爷自己不争气,文武都不行,那其实老太太是愿意看见唐二爷出息的。
不过自己没出息就怨不着谁了。
“他今日失态,只怕心里也会后悔今日的轻浮,算了。面上太平着就行了,他没有真心,往后你们兄弟也不必真心对他。只是咱们也就算了,他还得指望着国公府过日子,必定不敢再闹。可却可怜了老二媳妇儿。今日撕破了脸,怕是夫妻之间就要成仇了。”老太太也不觉得伤感,对于没良心的庶子心里会不会怨恨自己她并不在意,毕竟她身边有两个孝顺的儿子,又怎么会十分在意唐二爷。
可是旁人也就算了,二夫人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怪不得母亲允许二哥跟金氏单独开了院子。”如果唐二爷跟那金姨娘再跟二夫人住在一起,只怕二夫人就得叫这两个给气死了。
“不如分家算了。”唐三爷想到那金姨娘与唐二爷的小人得志的算计模样,便皱眉说道。
“胡说,分什么家!”她这个嫡母还活着,怎么分家?一旦分家,唐二爷要分出去,那唐三爷就也得分出去过。
唐三爷如今才成亲,合乡郡主肚子里的孩子老太太都没有抱到一下儿,如何能舍得叫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分出去过那样单薄疏远的日子?
可是如果唐三爷不离开她的身边,却只怕唐二爷给分出去,那唐国公府岂不是叫人坐实了薄待庶子?
老太太还没什么,可是她两个儿子还要脸,未来前程一片大好,可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给人把柄。
“母亲!”见唐国公皱眉不说话,脸色阴沉,显然心中已经恼怒,唐三爷莫名心中打了一个寒颤,急忙对老太太低声说道,“那就给二哥谋一个外任的缺儿,叫他离开京城。”叫唐二爷去外地上任,到时候他爱宠爱谁就宠爱谁,眼不见心不烦也就是了。只是这话叫老太太有些凝重地说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件事?可你二哥是个耳根子软的,一个金氏就能撺掇他,他在京城有我看着,又畏惧你大哥才不敢生事。如果去了外任,只怕他闹出风波死了自己也就罢了,如果连累了你们兄弟呢?”
不是为了唐国公兄弟,老太太也不会把唐二爷给拘在京城里。
如唐二爷这样在京城里闷不吭声,在国公府里小心翼翼几十年的人,心里多憋屈不看别的,只看今日就能看得出来。
唐二爷也是憋得大发了。
这如果去了外任海阔凭鱼跃一切都能自己做主,他只怕就要轻狂起来,什么事儿都敢干,一旦做了什么不好的事,那落在旁人眼里,自然也是唐国公兄弟被牵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唐三爷沉着脸,摸着手上的碧玉扳指眯着眼睛说道,“儿子忍不得他对母亲这样不敬。”他的手用力一握,却听见唐国公眯着眼睛缓缓地说道,“先安安他的心,等明年我把他送去外任。”见老太太诧异地看着自己,唐国公缓缓地说道,“京城之外我也有不少故交,他就算去了外任,也翻不过天。叫他把那个金氏一起带走。”唐国公一向沉稳,既然能说这样的话,老太太便放心了,微微点头说道,“你如今是家中的顶梁柱,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天晚了,母亲也早些休息。”唐国公沉了沉脸冷冷地说道,“以后不必操心他。”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唐国公与唐三爷明日还要去上朝,老太太缓和了脸色,对唐国公叮嘱说道,“别为了他耽误了你的正事。”她的声音慈爱,唐国公点头答应了,见外头的丫鬟们进来,这才带着唐三爷走了。等他们走了,老太太叹息了一声,看着身边一盏跳跃着明黄烛光的烛台半晌,苍老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伤感,有些无力地起身去继续歇息。只是唐二爷闹了一晚上,老太太哪里还睡得下,在床上再三翻身。
云舒依旧值夜,在一旁的小榻上见老太太睡不着,想了想,躲在小榻上装死。
“小云。”她不知道老太太愿不愿意叫自己发现老太太睡不着觉,因此才装作没有发觉,只是老太太却开口叫了她一声。
既然老太太是不在意自己失眠的事叫云舒知道,云舒急忙从小榻上下来,掀开老太太床上的帘子问道,“老太太,是要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