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工抬起头来,看着聂卫民,聂卫民也看着他。
他们从一丁点蛛丝蚂迹上,推测到苏向东即将要进行的,一切事情的走向了。
他想拉聂卫民下水,于是就运作着,要把曾经差点领养刘小红的那个宋谨,要从监狱里放出来了。
他放出一个恶魔,继而,准备让这个恶魔伤害刘小红,并且从而,激怒聂卫民,让他堕落,投到他的麾下。
“爸,你说怎么办?”聂卫民就问聂工。
聂工说:“喊上你冷叔叔,于叔叔,咱们一起去趟哈密吧。”
“你们要去,要不把我也带上?”陈丽娜说。
聂工和小聂都惊了,尤其聂工,一幅你个女人,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去的大惊小怪。
“是这样的,哈密不是有个老爷庙口岸,直通蒙古的,听说明年能有特例开放的机会,跟蒙古进行商业互通,怎么跟你说呢,我们现在两个毛纺厂,的确凉多的没地儿销,我想去口岸上跟聊一聊,看能不能把我们的的确凉,加入贸易商品之中。”
出口嘛,那怕一年就一批单子,那也是很光荣的了,而且,能赚一大笔。
一提起哈蜜,聂卫民突然就从个愣头青的大小伙变成小孩子了:“妈妈,你要去也行,但决对不能再去葡萄沟。”
阿凡提大爷家那满炕的虱子啊,聂卫民现在想起来,都还混身发痒。
“那索性就把孩子们都带上,这一回呀,我要把苏向东摁死在地上,并且,踩上人民群众的,一万只脚。”聂工如是说。
陈丽娜也说:“你们最好一枪直接嘣了他,要我说啊,现在的法律啥都好,就是对坏人太仁慈。”
苏向东,表面上温文尔雅,一派西式作风,生的帅气又温柔,比聂工还要幽默风趣的男人,私底下居然如此的龌龊,他一出,冷奇干的那些事儿都成小儿科了。
这样的人,陈丽娜当然迫不及待的想见证一下,聂工是怎么把他给踩到脚下的了。
“亲妈,妈妈,开门呀。”邓淳在外面叫呢,孩子太饿,声音都没啦。
陈丽娜只装个听不见,聂工呢,陈丽娜教育孩子从来不干涉的,也装个听不见。
聂卫民本来就挺讨厌邓淳,所以想要捉弄他,这会愈发想要捉弄他了:“邓淳,你刚不是去钱狗蛋家吃饭了吗,为什么又跑回来了啊。”
“甭提了哥哥,他家的饭呀,贼难吃。”邓淳饿的,直接躺地上了。
聂卫民说:“那就没办法喽,我们家的饭给二蛋和三蛋俩吃完了呢,你要不,自己去林子里摘俩枣吃吧。”
沙枣那东西,没蒸过是涩的,咋能吃嘛。
“陈丽娜,开门。”邓淳又饿又怒,终于卸下他那层虚伪的伪装,就叫开了。
陈丽娜出到院子里,抽了根柴,隔门问说:“凭啥让我给你开门?”
“就凭我爸是上海市的大领导,而你要求着他办事儿,你把我饿坏了,我可是会告状的。甭以为我不懂,你们这些人都是为了巴结他才会对我好的,你不讨好我就算了,你阴奉阳违,你阴我。”
“哦,这事儿我不怕,我要把你饿死,你不就不会告状了?”陈丽娜本来要开门,就把手给停下了。
邓淳也是冷笑:“你要敢把我饿死,你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得坐牢。”
“坐牢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能花得起钱,买通监狱的人,自然有人帮我顶着坐牢,而我自己,说不定可以逍遥法外呢?”
邓淳毕竟是个小孩子,而干爹苏向东呢,又经常跟他说,法律不论再完善,只要肯用心,就能找出漏洞,所以被抓也不怕,塞点钱跑点关系,牢都能找人替着坐呢。
他脸变了变,终于意识到害怕,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在这基地上举目无亲的了。
于是,他坐了起来,蹲在门外面,无声的蹲着。
大半夜的,刘小红提议大家一起把葡萄摘了。聂卫民向来干慢,又仔细,是一个修葡萄的。
而二蛋和三蛋呢,因为身体灵活嘛,搭着架子就爬房顶上去摘葡萄了。
秋天晚上的风啊,凉凉的,家家户户的门都关的紧着呢,有人在听收音机,也有人在摘葡萄,还有些人家啊,隔着墙的,一户户的聊天儿呢。
“这葡萄架,年年都是小红在帮咱们搭,二蛋三蛋,你们这两个大懒虫,就不知道搭一下自己家的葡萄架,啊,我问你们。”
二蛋往下摘着呢,凑着灯看有那稍微品项差的,一把摘下来,就扔自己嘴里了:“妈妈,今年我帮你搭啊,争取用枝子把咱家整个院子都盖起来,好不好?”
隔壁哈工家的葡萄树,现在已经大到可以把整个院子都遮起来了,夏天晒荫凉,甭提多舒服了。
“好啊,小心点儿,摔下来是要断腿的。”陈丽娜说。
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陈丽娜趁着孩子们摘葡萄的功夫洗了个澡,来已经十二点了,聂卫民三兄弟才要一起挤进去冲澡了。
聂工不是得把自己的书房让给刘小红睡嘛,也早上炕了,见陈丽娜也上炕了,特别震惊:“你不会真把邓淳关在门外头,准备一夜不理吧。”
“就这会儿,家家户户睡了野狗就该窜出来了,真晾一夜,明天起来他估计就成一具骨架子了,哪那能啊。”陈丽娜说。
基地的野狗,白天不怎么出来的,但是吧,夜里成群结队的游荡,一阵子,聂工他们着实拿砂弹打上一批,但只要几天不管,就又会成群结队。
“你知道吗,我是真得好好晾一晾邓淳那个王八蛋了,因为呀,我觉得上辈子吧,聂卫疆变坏跟他不无关系。而且吧,我原来一直没有考虑过,我死了之后,三蛋会怎么样,以及,我怎么活的好好儿的,就死了呢,现在呀,我觉得这一切都和邓淳这小王八蛋有关。”陈丽娜说。
聂工一听,来兴致了:“这话怎么说?”
“上辈子,苏向东不是准备外逃的时候,给人在机场一枪爆头了?”
聂工唔了一声,大概于心里承认,这事儿应该是自己干的了。
陈丽娜于是又说:“然后,那个邓淳吧,就跟咱们卫疆有了往来,而你呢,对他也还不错。”
“这是必然的,你的杏树叉子要不是买通邓淳,杀不死苏向东。”聂工说着,鼻子嗅上陈小姐的胸膛了:“到他那个年纪就不行了吧,躺过来,我今天晚上呀,给你来个爽的。”
“干啥啊你?”陈丽娜还准备给他讲一讲上辈子的事儿呢,他倒好,妹妹刚睡着,又来烦她了。
……
“这种,他没干过吧?还想要吗,想要你就承认我比他强。”
完事了,自认口技惊人的聂工一脸得意。
陈小姐躺在炕上,整张脸都是红的。
好吧,这种,太大胆,太奔放,太可怕了,上辈子的老聂呀,确实没干过。
“再来一回好不好?”陈小姐想的都快要沸腾了:“再来,再来一回。”
唉,对门的钱狗蛋家都起呼噜声了,路上时时有野狗晃过来又晃过去。
可怜的邓淳,本来以为可以招兵买马,干他的大事业。
却没想到,此刻居然是饥肠辘辘,坐在水泥地上,眼看就要变成野狗的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