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赛车手。”苏向东指着自己开来的,目前共和国境类大概属于唯一一辆的最新款奔驰,说:“要不要开着出去再载我兜一圈儿,咱俩好好聊聊,我们的汽车制造方面,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
“先进来吃饭吧。”陈丽娜笃定的说:“我做了一桌你一尝就会上瘾的菜,但我也有些特别重要的话,想跟你谈。”
“邓淳,跟干爹一起吃东西,快来。”苏向东见邓淳躲在库房的墙角上看着他,笑嘻嘻的,就说。
邓淳头摆的跟拨郎鼓似的:“不要,聂卫疆会生气的。”
“聂卫疆是你干爹,还是我是你干爹,再说了,干爹对你不好吗?”苏向东问。
邓淳滑头,嘴里当然说干爹更好。但是,他要胃难受,要发烧了,照顾他的可都是聂卫疆,而且,聂卫疆还凶。妹妹还会说:“把邓淳给埋了吧。”
后院埋了好几只养到半路死了的小兔子呢,邓淳特别害怕聂卫疆和聂卫星哪天生气,半夜也把他埋后院里。
苏向东屈膝跪地,当着聂卫星的面,打开八音盒,里面叮叮咚咚的,就奏起音乐来了。仨小屁孩儿一块儿围着看呢,苏向东就问:“喜欢吗?”
妹妹把八音盒接了过来,问:“你送我的吗?”
“当然,这是我妈小时候,我外婆送她的,现在呀,我把它送给你啦。”苏向东哄孩子,可一本正经,可真诚了。
妹妹掰开,再盒上,盒上,再掰开,拍着苏向东的肩膀说:“那你可要听妈妈的话呀,代我谢谢你妈妈。”
苏向东的母亲早死了,要他谢也没地儿谢去,他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说:“你可真是个天使。”
“聂工今天不在啊?”进门,闻着一股子的饭香,苏向东就说。
陈丽娜说:“打电话啦,我说家里做了好吃的饭菜,保准他以前没尝过的,他说自己搭最早一搭输油车,应该再过半个小时就能到。”
“聂工还需要搭输油车,他就没有专车?”苏向东又吃惊了。
在他看来,成果第二,享受先行,做为高级工程师,配车那是第一位的嘛。
“他不喜欢开车,因为喜欢在车上思考问题,而配车呢,就需要司机,司机难道不需要一笔工资来养,既然搭车就能办到的事儿,他是不会多花那么一笔钱的。”陈丽娜说。
苏向东撇了撇嘴,心说,到底小农意识,节约为先。
但人奋斗,不就是为了能够舒适的,享受生活吗?
陈丽娜锅子里炖着菜呢,苏向东闻着可香了,忍不住就问:“你到底炖的什么菜啊,这么香?”
“豆腐干炖肉,喜欢吃吗?”陈丽娜就问。
老上海式的豆腐干炖肉,筋道,炖不烂的豆腐干,配上浓油赤酱的五花肉,闻到了确实是,骨头里都发着酥。
来了半年,苏向东在矿区简直是,想起本帮菜,就是乡愁。
而她这会儿还得炒菜呢,农场里的新鲜口蘑,只拿香葱白在油锅里一滑,大锅的受力面均匀,下锅就出,眼看得见的嫩滑。
苏向东两手插兜站在厨房门上,就笑了:“我还以为陈丽娜只会开车呢,没想到做饭真的有一手,难怪邓淳连干爹都不认了。你这一手,能把邓淳惯成亲儿子吧。”
“我的饭确实做的不差,不是我手艺好,而是我吃过的多,见过的多,但是,油耗子可吃不到我做的饭,而这一顿呢,是庆祝上一次,逮到了一大帮的油耗子,我本来还想再烧个油淋鸡,再来个莲花脊米的,想想算了,没得喂了白眼狼,大油耗子没抓住,还就在我的厨房门前站着,他就不配吃这些东西。”
“你就再怎么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干坏事,而无法将我绳之以法。陈丽娜,咱们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吧,我请你到汽车厂,做我们的专职试车员,改进车辆的性能,而且,我有很大的惊喜给你,你要不答应也行,我一会儿会告诉你那个惊喜是什么,但是,我帮不了你。”苏向东说。
陈丽娜给气的:“你就直接说你原来整天派人偷油,从现在开始就不偷了,以换我到你们汽车厂做个评估员,不行吗?”
苏向东倚在厨房门上,就笑了:“我又没偷过油,当然不行。”
“那今天这儿也没饭给你吃,滚吧。”陈丽娜说。
苏向东天生笑眯眯,但就是嘴巴毒,还没叫女同志这样骂过,他说:“陈丽娜,甭以为你了不起,我现在就是生产一堆破铜烂铁,只要说它是汽车,照样一群人拿着条子抱着钱的买。”
“可等真正国家放开进口汽车,进口汽车大量涌入市场,你们屁都不是,因为你们的车本身就是垃圾。”
“我是个利已主义者,那时候说不定我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也已经靠汽车厂,升到更高的职位去了,汽车厂什么样,关我什么事?”苏向东说。
陈丽娜高兴坏了,三蛋在压录音机:“苏叔叔,你这些话我们可全都录下来了哦?”
“我们会把你说的这些话,拿给领导们听的哦。”陈丽娜也说。
感情这是鸿门宴,陈丽娜就是为了诱他说出这段话,才故意录的音?
还拉了儿子给自己做帮手。
苏向东再度的,觉得陈丽娜简直就是,矿区这条宽阔的道路上的一块大石头,拦在他前面,耽误他的发财大计。
就这会儿功夫,聂工进门了。
抱了抱邓淳,又抱了抱三蛋,他一身臭汗,胡子拉茬的,把录音机就提进书房了:“他只发了点牢骚而已,你们凭这几句话,就准备号召一群人来批斗他,跟小卫兵有什么两样?小陈,不要搞回潮那一套。”
陈丽娜转身进厨房,盛菜去了,特地还说:“菜是给我丈夫做的,苏工,有脸你就吃吧,但我觉得你没脸吃。”
苏向东坦然着呢,两手一摊:“不,我很有脸吃,而且我要吃的比聂工还多,谁叫你请了我呢。鸿门宴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鸿门宴上能吃的饱饱儿的,还全身而退。”
好吧,等菜上桌了,一群孩子也上桌了。
不过,好在二蛋那个吃菜的主力干将不在,所以,虽然菜少,但大家要吃还是够了。
苏向东抢先来了一块炖成蜂窝的豆腐干,一口咬进嘴里,汁液四溅,但同时,他也捂着嘴就抬头了:“怎么这么辣?邓淳,你也敢吃辣椒?”
“敢啊,豆干炖肉里面放辣椒,特别好吃的啊干爹,你再尝一口。”邓淳特天真的说:“辣椒是真好吃,你怎么能不吃辣椒呢。”
苏向东也是个不吃辣的,刨着碗里的白米饭,看着陈丽娜全家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个香,好吧,他又尝了一筷子口蘑,特别鲜的口蘑,但她又回了趟锅,加上朝天椒了。
桌上挑来挑去,就只有一盘炒鸡油枞是没加辣椒的,还有一小碗没加辣椒的豆干烧肉,但那是人妹妹的。
妹妹单独从自己的碗里拨了一块没有加辣椒的豆干炖肉,分给了苏向东:“你只能尝一块哦。”
物以稀为贵,鸿门宴虽然说苏向东没吃亏,但也没吃饱。
陈丽娜对于汽车性能的评断,他想要,饭,还想吃。
只是这个人,他没有任何办法。
“我家属很厉害吧?”聂工笑眯眯的说:“她回来跟我说,你说她徒有其表,是个花瓶,是个草包,然后她就训了我很久,让我记得那样夸夸她,苏工,以后我得多请教你,怎么才能表扬女同志,还不叫她们生气。”
苏向东顿时大惊。
难道,他要再刻薄而又尖锐的再骂陈丽娜几回,才能够请她出山,去汽车厂?
这跟送人头有什么两样?
“苏工,任何人所做过的任何事,抹是抹不去的,你知道的,早晚有一天,苏向东和他背后所代表的那一切,你都得当着整个共和国的面,说出来。”聂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