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她不懂,他为什么又生气了?她到底哪儿惹了他?不懂,真的不懂。
未曾经历过情与爱的懵懂少女,只懂得一腔孤勇,不知身后的万丈悬崖。她不懂,原来爱情,是需要回应的,没有回应的独角戏,注定不会长久。
司云第一次看到靳月,是她覆着轻纱走出燕王府。
只一眼,司云便拧起了眉头,总觉得这背影……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让人瞧着心里不舒服,心里闷闷的,有点想哭。
瞧着那抹身影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司云愣在原地很久很久。进了宫的时候,她亦是没能回过神,总觉得这心里空落落的,空得生疼。
“那感觉,就像是见着了阿鸾似的!”司云鼻子泛酸,“大概很久没见过这般动作利落的女子了,真真是好样的。”
齐韵儿端着杯盏的手顿了顿,“像是见着阿鸾似的?”
“是啊!”司云苦笑,“尤其是背影,脊背挺得笔直,动作潇洒而利落,整个人从内至外,英气勃发。”
齐韵儿叹口气,“甚少见过你,这般夸赞一个人。”
“这次,是真心的。”司云说,“就是可惜了,是燕王府的人。”
齐韵儿没说话,一句“燕王府”的人,便足以让她对隋善舞,更加憎恶,好半晌,她才低低的开口,“燕王府,也不全是腌臜东西,总归也有几个心里存了热气的。”
这话,司云不敢接。
她只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歹竹出不了好笋。
“太后?”司云敛眸,“您……”
齐韵儿低低的咳嗽着,颤着手放下手中杯盏,下一刻,她伸手捂着心口,面色微白。
“芳泽!”司云疾呼。
芳泽当即反应过来,二话不说便将梳妆台上的药盂拿过来,倒出了几枚药丸,快速递了过去,“太后娘娘,药!”
司云递水,“水!”
吃了药,齐韵儿便躺在了床榻上休息,整个人恹恹的,瞧着好似去了半条命。
“是我提及了阿鸾的缘故?”司云垂着头,满面愧疚,“太后娘娘,我……”
齐韵儿摇摇头,“同你没关系,哀家这身子骨,自己心里知道,就是还没为慕容家申冤,哀家闭不上这眼睛,死也不甘心。”
所以,不能死。
隋善舞都还活得好好的,她齐韵儿还没亲眼看到这贱人的下场,来日到了下面,如何面对阿鸾?所以,不能死,得好好活着!
活得比隋善舞更好,更高高在上,永远压她一头。
“虽然当年的事情,没能查出来多少眉目,但是慕容珏和阿鸾死后,燕王便极有预谋的接掌了慕容珏的一起兵权,这里头就有些猫腻。此后,燕王还不断追杀慕容家的旧部,就从这一点而言,那些旧部绝对知道点什么。”司云叹口气,“可惜,没找到柳千行。”
当年,慕容珏的亲随。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继续找吧!”齐韵儿闭了闭眼,面色苍白。
见状,司云与芳泽徐徐退出了寝殿。
“太后娘娘心里苦!”芳泽低声说。
司云立在檐下,“我知道,她压着事,熬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是啊!”芳泽点头。
其实当年,先帝宋云寂为什么要让宋玄青成为储君,为什么要让齐韵儿成为太后,多半也有阿鸾的缘故,因为只有齐韵儿当了太后,才会费尽心思去找阿鸾的下落。
生也好,四也罢。
只有齐韵儿,但凡还有一口气,都不会放弃。
“我也在等!”司云望着遥远的天际,“我相信,一定能等到御鼓被敲响的那一天。慕容家的两个孩子都还没有下落,便是最大的希望!”
慕容珏和阿鸾,铁骨铮铮,他们的孩子一定也会继承父母遗风,不会辱没慕容家门庭!
那一夜,齐韵儿做了个梦,梦到阿鸾回来了,牵着一儿一女,含笑站在她面前,笑着让孩子喊她一声“娘”。
晨起的时候,芳泽发现太后娘娘的枕巾……早已湿透。
无声的悲伤,最伤人!
齐韵儿这一病,便也错过了宫宴。
据说在宫宴上,燕王妃隋善舞请求皇帝,立了靳月为小王妃,许了宋宴,定了名分。
靳月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原以为,只是燕王妃带着她赴宴,原以为,只要自己不言不语,安安静静的便也罢了。
谁知……
她神情慌乱的去看宋宴,却只看到宋宴投射而来的,冰冷的目光,他是那样的憎恶着她。
是了,他说过,最讨厌的便是耍弄手段的女人。
小王妃的名分一定,宋宴定是以为,她以功劳自居,才招致燕王妃在宫宴上,在这么多人面前,问皇帝讨要了这样一场荒唐的赐婚。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燕王府小王爷,一个是卑贱如泥的燕王府暗卫。
身份悬殊,云泥之别!
靳月面覆轻纱,却因为呼吸微促,惹得轻纱微扬,她只觉得心疼,那样的宋宴,仿佛浑身凝结成冰,拒人千里之外。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在他眼里,她就是个爱慕虚荣,心思诡谲的女人!
于是,在他看到顾若离的那一刻,他便再也不愿提及靳月。
顾若离是那样的美貌无双,名门闺秀,夜侯府的二小姐,生性淡薄而温柔,一颦一笑皆是京都城众女子的典范。
昔日,君王选妃,不巧她病了,于是乎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不过也好,倒是成全了她的长姐顾白衣,入宫之后的顾白衣,一跃成为新帝宋玄青的宠妃。
这样不争不抢,温柔而柔弱的女子,才是宋宴该立的小王妃人选。
只不过,在皇妃大选之前,顾若离都没有答应宋宴,甚至躲着宋宴,直到长姐做了皇妃,她才逐渐接受了宋宴。
美其名曰,燕王府乃是贵地,她的身份地位,及不得宋宴,自然不敢轻易靠近小王爷,何况……他是有婚事在身的小王爷。
彼时的宋宴,是那样的自负,转身就去找了隋善舞。
“解除婚约?”隋善舞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心里却早已笃定,这本就是既定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你要娶顾若离?”
“是!”宋宴点头,“我不要靳月!”
这话,是他说的。
后来,后悔的还是他。
“混账东西,你的小王妃乃是皇上钦定,是皇上亲自赐婚,岂可说废就废?”隋善舞装模作样的训斥,“宴儿,赐婚一事,不可胡闹,否则是要累及满门的。”
宋宴恣意惯了,哪里管得了这些,他只要一想起,在宫宴上皇帝亲口赐婚,自己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内心深处的自尊便如同受到了重创。
他,不要靳月!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跟藤蔓似的,不断的蓬勃滋长,怎么都遏制不住!
“不可能!”隋善舞背过身去,唇角扯了一抹笑意,俄而又浅淡的勾去,恢复了最初的冷色,“靳月是我看中的儿媳妇,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动摇她是小王妃的事实。我要这个儿媳妇,你多说无益!”
宋宴急了,“若离比她好上百倍!何况,夜侯府的女儿,哪里比不得一介贱奴?”
“放肆!”隋善舞冷喝,“怎么是一介贱奴?她已经是皇帝定下的小王妃,不是贱奴!你这般轻贱她,与你自轻自贱有什么区别?”
宋宴冷笑两声,“那是你们承认的,同我没关系。要娶,母亲去娶,我一定要让若离做我的小王妃!”
“抗旨不遵,是会死的!”隋善舞斩钉截铁,“宴儿,你是想让我燕王府满门抄斩吗?”
宋宴愣怔,不语。
“除非靳月死了,否则你不娶也得娶!”隋善舞今日撩了狠话。
宋宴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