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央见此并没感到意外。
反倒很是平静。
他走过去,坐在了云鹤子身后的椅子之上,“你,恨我?”
他的回话,也是半分掩盖都没。
整个碧幽宫,原本是地级仙门之首,地煞盟的领头羊,但在秦未央一己之力横推之下,却已经烟消云散成了昨日故事。
不仅门主老祖长老尽皆被杀,门中精锐更是死伤诸多。
云鹤子作为碧幽宫的元老级人物,哪能不恨秦未央?
“明知故问。”
云鹤子冷哼一声。
秦未央也没生气,大马金刀坐着,审视着眼前的云鹤子,道:“你当初,也不过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被碧幽宫的药师无意中收留了,碧幽宫对你而言有恩我不否认,也能接受你对我的恨,但有件事你似乎忘了。”
“什么事?”
云鹤子冷冷回了三个字,抬手将一株牡丹多余的枝叶掐掉了。
“你,为何成了流落街头的乞丐。”
秦未央道。
云鹤子闻言,不由身躯一僵。
原本一肚子的怨气,却骤然语塞,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我帮你说?”
“你父亲,原本是一名很稳定的公职人员,老老实实的上班,而你的母亲原来是一名人民教师,你应是过着很幸福的童年生活。”
“但……某天,有人在街上看上了你的母亲,然后就动手动脚了,你的父亲为了保护妻子冲了上去,而后被杀了,随后你母亲还是没逃脱魔爪,依旧遭难了,但她遭难前将你托付给了亲戚,但后来伴随你母亲的死,亲戚不愿意负担你,将你赶出了家门,你就此成了流浪的小乞丐。”
秦未央淡淡陈述着。
像是在讲述一个悲凉至极的故事,云鹤子听着整个人越发僵硬,眼神之中都渐渐涌现了极度的悲伤与恨意。
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正是他。
此刻的他虽说已经是古稀之年,却依旧模糊记得,当年自己的家庭是何等的幸福,父亲每次下班都会抱着他举高高,母亲烧的一手好菜,他总能吃的很饱很高兴。
当然他也记得,当初自己被亲戚扫地出门是何等的无助,自己成了小乞丐之后,是何等的凄凉,与野狗抢食,被人贩子抓,被冷漠的路人嫌弃打骂……
“难受了?但你应该清楚一件事吧?当年杀了你父亲的那个男人,正是仙门的人,之所以对方敢光天化日之下非礼你母亲,杀掉你父亲,继而逼你母亲自杀,都是因为,他是仙门的人!即便你父亲,你母亲死了,朝堂也不敢动他,即便案件呈交到了仙门司,一切也只能以安抚为主,没人敢动仙门的人!”
“整个大夏,每年这等案件,有数千件,每一件案子都是伴随一个家庭的破碎。”
“这每年数千个家庭的破碎之痛,你应该懂吧?”
“想要结束这一切,唯有让大夏朝堂拥有自己的力量,能压制或者威慑仙门,让仙门放下傲然,放下凌驾在市井的特权,才能将每年数千件恶心案件结束!”
“而我做的,正是这一切,或许被拿来开刀的不应该是碧幽宫,但镇隆非礼我妻子,上门寻仇被我击杀,碧幽宫长老一再逼我,换做是你,你当如何?”
“我做什么,都无悔,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活得更通透一些。”
秦未央说完,再不吭声。
眼神朝一侧的满墙花蕾看去,姹紫嫣红好似太平盛世。
但花墙之下,却有诸多被遮住光线而弱小可怜的草儿。
光鲜总是一部分,而为了这一部分光鲜,总有更多的压榨藏在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