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自宾或者就说华真行,虽然自幼博学多才,但可不是什么每天都得小红花的好少年。别忘了他是在哪里长大的,什么样的流氓没见过?
梅斯爵士感觉都要窒息晕眩了,眼见风自宾已经光着膀子迈过了安检门,赶紧摆手道:“不必不必,完全不必,勋爵先生快把衣服穿好!”
风自宾还是有分寸的,虽然他问了一句裤子呢,但并没有真的解腰带。
他今天穿的并非纨绔而是麻裤,一条样式最简明的原色细麻料直筒裤,系的并非现代的金属扣皮带,而是一条鸡油黄色缎带,在腰部右侧打了个垂葫节。
他光着脚没有穿袜子,穿的是一双草鞋。这绝非失礼之举,因为他这双九龙云履,已完全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了。
安检门当然没有任何反应,其实一眼扫过去,他身上也不可能藏着任何东西。绸衫和细麻裤都是垂顺的材质,而且连个兜都没有,风自宾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也没有眼镜、手表之类的多余物品。
听见梅斯爵士的话,风自宾风度翩翩地将衣服重新穿好,转过身来语气一沉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这句话是用东国语说的,似是在质问烟北雨与花蘼芜。那两人也似是才反应过来,面带惊愕之色,神情十分到位。
烟北雨很干脆,立刻就开始不紧不慢地脱衣服,他倒没有像华真行那样光着膀子,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光膀子,因为箭袖里面还有一件对襟白衫。
花蘼芜稍微复杂点,先是解开了襦裙装饰性系带,交领散开了,但并没有春光外泄,里面还有絮衣呢。她神情羞怯,用娇滴滴地声音问道:“我也要脱吗?”
风自宾一指梅斯爵士,仍然用东国语道:“是这位先生的要求。”
不论能否听懂,梅斯爵士也能猜到他意思,只觉得热血上涌,一个头变得两个大,差点心脏病和脑溢血一起犯了,上前摆手道:“不,不,不,千万不要!”
偏偏风自宾还很认真地换成兰西语问道:“爵士先生,您说不要什么?”
“不要脱!”梅斯爵士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但他说的是兰西语,烟北雨和花蘼芜好像听不懂。
烟北雨已经把箭袖脱下来了,正在解内衫。花蘼芜没有着急脱襦裙,而是先拔下了发髻上的步摇,扔进了安检门旁边的托盘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风自宾适时翻译道:“梅斯爵士允许你们不脱衣服!”
烟金刚与花金刚闻言,又很利索地穿好衣服,各自成熟稳重、端庄娴静。
梅斯爵士被风自宾这一波给虐得不轻,须知走廊上可是有监控的,这一幕无论看在谁眼里,都会以为他以安检需求的名义,居然要求风自宾及其女随员在走廊上当众脱衣服!
简直比米国移民局的入境安检还要凶残。
这不仅仅是失礼的问题,假如传出去,对公主殿下的声誉也有严重的影响。因为他是代表克蒂亚来迎接客人的,虽然其中可能有小小的翻译误会,但风自宾勋爵可是真脱了啊!
“这位先生与女士,已安排好你们在旁边的包间用餐等候……勋爵先生,请您随我来,公主殿下已经在等候。”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梅斯已经带着颤音,而且后脖子都汗透了。
假如有可能的话,他再也不想招惹风自宾,甚至连话都不要再说,心中转的念头是赶紧与会所联系,将刚才这段监控给删除了。
风自宾极有涵养,彷佛方才这一幕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跟着梅斯爵士走向用餐的房间,烟北雨和花蘼芜自有人招待。
花蘼芜突然在后面叫道:“勋爵先生,您的扇子!”
风自宾回身接过了一把宣纸扇,与当初风先生送的风环扇一样的形制,展开后上面写的是“欢想”二字,璎珞包裹的扇坠是一枚深褐色的正十二面体晶石。
梅斯此刻也没心情拿安检仪去扫这把扇子了,反正一看就是竹子和纸的结构,他领着风自宾拉开了两扇对开的门,鞠躬道:“公主殿下,风自宾勋爵到了!”
“我的勋爵,一直期待着能与您再次见面!”克蒂亚已经坐在屋里,此刻起身相迎。但她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外走出了一步,并没有走到门口。
按照礼节,应该是风自宾走过去行礼。
风自宾确实走过去了,但只走到了三步外,持扇行了个书生礼,就是把扇子合起,立握在手中抱拳,有点像持笏上朝,也有点像给人上香,含笑道:“能在这里相见,是缘分使然!”
假如换一种情况,梅斯爵士肯定又会暗暗皱眉,因为风自宾没有按惯例说“这是我的荣幸”,而是来了一句“缘分使然”,但他此刻已经没心情去计较了。
在餐桌两端分宾主落座,风自宾还不能直接坐,要等梅斯爵士象征性地拉一下椅子,他说一声谢谢后才能坐下。
按照年纪、性别和身份,坐下后的寒暄应该是夸奖环节,首先由风自宾夸奖公主殿下的高贵与美貌。但风自宾将扇子放在右手边,只是面带微笑地凝视着克蒂亚,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克蒂亚也很自然的抬起了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垂袖,笑着以东国语说道:“东国有个成语叫做心有灵犀,今天见面真的是缘分使然,我们不约而同,都选择了东国古典风格的服饰。”
梅斯爵士站在公主的侧后方,他不好说什么,但脚趾在不自觉地暗暗用力,彷佛想把鞋底抠个洞。
可能是为了展示入乡随俗的亲和感,克蒂亚今天穿了一件湖绿色的交领襦裙,是东国传统风格,也经过了设计师的现代改良,并不是完全的古装。
比如襦裙的琵琶袖,袖口并不是开在手腕位置,而是小臂的中间,还露出一截嫩白的小臂,不经意间还展示了手腕上戴的珠宝,也更方便用餐。襦裙是收腰的,系着一根现代风格装饰性的腰带。
克蒂亚的湖绿,配风自宾的天青,皆是茶色,显得很登对和谐。
但是梅斯爵士没法提醒公主,风自宾的一名随从今天穿了和她一样的衣服,颜色款式几乎一致,就是图桉有所区别。
花蘼芜的襦裙,饰以松纹仙鹤绣图,而克蒂亚的襦裙,应该是百鸟朝凤绣图吧……梅斯爵士对此也不是很了解。
真正值得仔细琢磨的,是风自宾不经意间展示出的情报收集能力。
克蒂亚今天会穿什么风格的服饰,虽不是什么国家机密,但也不会对外公开,而风自宾显然提前知道了……令这位神秘富豪给人的感觉更加神秘。
公主主动开了口,风自宾也很有礼貌地说道:“抱歉,我有些失礼了,是殿下的容光令我恍然失神,您的美丽可以给任何服饰增色。
但在我看来,也许碧玉更适合殿下今天的装扮,而非翡翠。可能是您的着装顾问,并不太了解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克蒂亚:“哦,珠宝设计师倒没有告诉我这些,勋爵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吗?”
她今天戴的是一套珠宝,耳坠、手链、颈饰都是翡翠的,非常精美漂亮,从设计和服饰搭配角度都挑不出毛病,但风自宾讲的是另一个话题。
他介绍了翡翠和碧玉的区别,包括质感上的和历史传统方面的,又聊到了“玉有君子之德”,玉之五德比之君子都有什么讲究云云……
话题就这么铺开了,风自宾勋爵很有社交技巧,宾主双方聊得都很尽兴。梅斯爵士给两人都倒上了餐前酒,公主又问风自宾喝什么?风自宾表示客随主便,请我喝啥就喝啥。
这是一顿东餐,不然就和两人的装束不协调了。主菜多少让风自宾没想到,居然是极具当地特色的平京烤鸭,俗称脆皮片儿鸭。
克蒂亚的快子用得很熟练,东国语虽然不是很流利,但水平也相当不错了。两人的交谈在东国语和兰西语之间切换,偶尔还夹杂几个汉斯语词汇。
别利国虽然是罗巴联盟总部所在,其首都布鲁塞也号称是罗巴联盟的首都,但罗巴联盟并非一个统一的国家,只是一个由二十多个国家组成的经合体。
别利国是一个小国,人口和几里国差不多,面积跟欢想特邦差不多,但它的位置恰好在罗巴联盟最重要的两个大国,汉斯国语兰西国之间。
所以其境内居民有一部分人的母语是兰西语,另一部分人的母语是汉斯语,据说别利国足球队经常闹内讧,就是两帮母语文化不同的球员时常不和。
公主殿下吃的并不多,哪怕需要直接上手的荷叶饼包烤鸭,她的用餐仪态也是无可挑剔的优雅。过了一定的时间,不论吃没吃完,主菜都会撤下去,换上东西合璧的点心,酒也换了另一种。
从吃的角度是差不多了,从聊的角度火候才正好,经过一只烤鸭的铺垫,气氛也到了最融洽放松的阶段,公主道:“梅斯,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和勋爵先生单独聊聊。”
梅斯爵士可等到机会出门了,赶紧去找人删监控,屋里只剩下风自宾喝克蒂亚。风自宾笑着问道:“殿下有什么事情,是要单独告诉我的吗?”
克蒂亚:“我首先要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提供的春容丹,它简直是神赐给人间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