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翌日是水涟漪的二十四年忌辰了，而谢景灏也已经二十四岁了。

虽然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是谢正兴却从未有一天真正忘记过水涟漪。

每年水涟漪的忌辰之日，对于镇南王府来说，都是十分隆重的。

谢正兴从七天开始每日都斋戒沐浴。

虽然是让崔玉瑶陪在身边，可二人也不过是各睡各的罢了。

这一开始崔玉瑶是不大明白的，可后来才逐渐的察觉出来的，谢正兴对她，最多也是有些怜惜，可爱意是一点儿都没有的。

她想要在镇南王府站稳脚跟，还需要很长一段路啊。

所以崔玉瑶是不敢有任何违拗的。

更加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不管谢正兴说什么也好，做什么也好，她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这灵堂也是崔玉瑶还有于氏布置的。

因为从昨日开始，苗氏也被禁足了。

一大早，这人都齐聚在灵堂。

谢正兴也是一脸悲痛。

这水涟漪是他心里白月光，而水涟漪的早逝，是他这辈子心里最大的伤痛。

不管过了多少年，到现在仍旧是无法释怀。

气氛很是哀痛。

谢景灏却先开口说道：“去请大公子和王妃来。”

灵堂上十分沉静，而谢景灏开口说话，却显得十分突兀。

谢正兴本来沉浸在自己的哀痛之中，正在回想着和水涟漪过去那些美好的过往。

一下子就被谢景灏打断了思绪。

谢正兴旋即有些恼怒，转头看着谢景灏：“你要做说这么，他们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你是不肯让你母妃清净一点吗？”

往年的时候，黎氏还是在场的，谢景城也在。

可这一年，黎氏却不在，谢景城也不在，连崔玉瑶都没在。

谢正兴不肯让这些人打扰了水涟漪的清净。

“父王，我既然让人请了大哥和王妃过来，也是有话要说。”谢景灏说道。

“你有什么话，你好好来给你母妃磕个头是正经，你看你二哥，在看看你，你母妃若是知道拼死生下你这个白眼狼，定然追悔莫及。”谢正兴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其实让谢正兴心里最懊悔的一件事也莫过于此。

当初水涟漪为了让谢景灏活下来，毅然决然的选择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他心里真的是克制不住的恨着谢景灏的，若不是谢景灏，水涟漪也不会离开他的吧。

谢景灏懒得跟谢正兴争执，所以也就没在继续顶嘴。

如果他们在继续争执下去，只怕今天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他们父子二人倒是吵的不可开交了。

谢景煜连忙起身劝道：“父王，三弟，别吵了，如今可以挡着母妃呢，你们如此争吵，岂非让母妃也跟着伤心呢。”

谢正兴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好多，不得不说，这水涟漪就是谢正兴的软肋所在。

只要提到水涟漪，不管怎么样，他的满腔怒火都会立刻消散无烟。

“父王，当初母妃为了三弟，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这就代表着她对三弟有多爱重，不管三弟做什么，母妃都不会怪三弟的，父王您何必这样说三弟呢？”谢景煜劝道。

只是此时此刻，谢景煜这话，却真的不像是在安慰谢正兴，倒像是在挑拨离间，火上浇油的。

谢正兴本来因为这件事就有心结，听了谢景煜这话，自然是按耐不住的。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对的你母妃对你的牺牲吗？本王和涟漪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谢正兴气的指着谢景灏的鼻子骂道。

他对谢景灏真的是没有任何的期待了。

从前还存着一丝内疚之情呢，可现在，当真是只剩下厌恶了。

反倒是谢景煜最近的表现倒是挺好的。

真的比过去懂事多了，看来这人经历了一些波折之后，是会学着长大的。

“父王，有些事情，你若是不知道，就不该随意的去评论，到底谁对不起母妃，你待会儿就知道了。”谢景灏冷笑了一下说道。

谢正兴也听出来谢景灏这话里有话了，一时间倒是没弄明白谢景灏是个什么意思。

他看着谢景灏，一脸狐疑：“你这话何意？除了你，还有谁亏欠你母妃。”在谢正兴心里，谢景灏就是对不住水涟漪的，当初若不是水涟漪不顾自己的性命生下谢景灏的话，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当初是水涟漪查出有身孕的时候，谢正兴就不想让水涟漪生下这个孩子，可是水涟漪却不同意，水涟漪一向都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可是为了这个孩子，却跟谢正兴抗争到底了，说如果谢正兴敢偷偷的打掉这个孩子，她就和和孩子一起去死，可真是印证了那一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的道理了，这做母亲的都是拼死要护着自己的孩子的。

正是因为如此，谢正兴不敢再有其他的心思，只能让人好好给水涟漪保胎。

可到底最终也没保住水涟漪的性命。

所以在谢正兴心里，谢景灏对不起他的母妃。

“父王，这么多年了，在你的心里，就是我对不起母妃是吗？”谢景灏突然开口质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母妃是因何而死？如果不是你的话，她会死吗？你却半点愧疚也没有，早知道当初，我宁可违背你母妃的意思，也不该留下你的性命。”谢正兴一脸嫌恶。

“对，在你心里，从未把我当做你的儿子来看待过，在你眼里我不过害死母妃的不祥之人罢了，从小到大，你是如何对待我的，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吧，在你眼里，只有谢景煜才是你和母妃生的宝贝儿子，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吧。”

“你这个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今日是你母亲的忌辰，你竟然在此放肆，你若是不尊敬你母妃，现在大可就滚出去。”谢正兴怒吼着说道。

谢正兴是真的恼了，尤其是在这个场合，谢景灏竟然还当场顶撞他，他如何能不生气呢。

在他心里没有人比的过水涟漪的事情重要了。

而作为亲生儿子，谢景灏竟然在灵堂之上，说这样的话，他恨不得直接把他给丢出去。

“是，没错，今日是母妃的忌辰，母妃故去二十四年了，可是父王你记得吗？今日也是我的生辰，我的人生，又是谁给我的，我的生辰是我的母妃的忌日，你可曾想过我是什么感受，你接受不了失去母妃的打击，可是却把你满腔的愤恨都强加在我的身上，从小到大，你给我一个笑脸吗？你履行过一个父亲的职责吗？每次你看到，总是横眉冷目，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听祖母抱怨过你，当初母妃临死之前，如何嘱托你的，要你一定要保护好，照顾好我，说我一出生就没了母亲，是多么的可怜，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对的起母妃的嘱托吗？”谢景灏反问道。

其实这么多年，谢景灏之前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因为觉得不值得，没意思。

年幼的时候，他也渴望过父爱，可是到了现在，他真的也不在意了。

不想去强求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在谢景灏眼里，谢正兴的父爱应该就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吧。

可今日，他必须要说个清楚明白。

没错，谢正兴的确是真爱母妃的，可是同时也真的叫他看不起。

谢正兴最爱的人，应该也只是自己吧。

否则的话，不会这样对他。

把失去挚爱的痛苦，强加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老三，你怎么跟父王说话呢，今日可是母妃的忌辰，你这是闹什么呢？父王心里不痛快，作为人子，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让父王高兴一下吗？你就非得要跟富翁拧着来吗？”谢景煜又跑出来添油加醋了。

这对谢景煜来说，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啊，他自然是要挑拨一番的。

谢景灏的胡搅蛮缠，只能衬托的他是个孝顺儿子。

这样一来，谢正兴心里也就只有他才能够资格承袭爵位了吧。

“二哥，还是这么会说话，这么懂事，得体，大方。”谢景灏笑了笑说道。

“老三，你就不能好好的吗？非得要闹得大家这么不愉快吗？我知道你只听大哥的话，我和父王的话在你那里就是放屁。”谢景煜一脸无奈。

“谢景灏，你若是觉得这个家亏欠了你，或者你觉得本王对不起，你可滚！”谢正兴怒气冲天的吼道。

“我滚可以，但是今天有些事，你该知道了，等解决完了，我立刻离开王府，以后再也不踏足一步。”

“老三，你到底要干什么，今天可是母妃的忌辰，你就非得在这个时候闹腾吗？我知道你心疼大哥受了委屈，可是我才是你亲哥哥啊，咱们可是同父同母的血亲啊，哪怕是你觉得大哥有委屈，怎么都好，咱们可以改一天私下里去商量解决啊，你就非得要在母妃的祭祀灵堂上闹腾吗？”谢景煜苦口婆心的劝道，看似也是很有兄长的风范，实则就是把火给拱的更高了。

“谢景煜，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你也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在这装模作样的有意思吗？”谢景灏冷笑着问道。

谢景灏的面容冷峻，带着丝丝嘲笑，这让谢景煜很是不安。

谢景煜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几日也是下了苦功夫来隐瞒的。

他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可是为何看着谢景灏如此，感觉谢景灏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一般。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够了，逆子。”谢正兴气的恨不得要动手了，可到底谢正兴还是有些顾忌的，这几年，他也越发的看出来谢景灏绝非池中物，不是他能驾驭的人。

所以他对这个儿子，虽然厌恶，可是到底也是有些发憷的，不敢再去过分的招惹他。

从前没看出他有与谢景煜相争的意思来，可今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是何意思啊？

“本王说了，你若是觉得而这个家对你不公，你可以再也不会来，本王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别的事情，你也不必说了。”

“是吗？关于母妃之死，父王也不想知道吗？”谢景煜问道。

谢正兴听了这话，才是脸色大变，别的事情，他自然不在乎，可是对于水涟漪的死，却是他心中最大的痛。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对谢景灏有这么大的心结，完全是因为当初水涟漪是难产而亡，他觉得是谢景灏让他失去了挚爱，所以才会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