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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待花开(24)

也幸而四爷把人单独安置了,又那么好言相劝,客气相待的。人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想想也是,这么一个大雪天,又这么准确的找对了地方闯进来了,这不是一个喝醉的人能办到的。

人家这一支,兄弟六个。那就是诚心找茬来的!车都在外面停着呢,今儿要是一起冲突,人家就进来了。不说打架吧,就只吵吵嚷嚷的闹腾,是不是这婚事也悬了。

这个吹了不算,叫人家记恨上了。再换一个对象再订婚结婚,你能保证人家不捣乱?光是这些人嘴里不说你的好话,给你败坏名声,你想在老家找到合适的对象也难了。

反正,就感觉把人家那给惹着了。

人家说的也是实话,给四爷说:“姑爷,这不是伯的气量小,实在是这事办的坏规矩。农村的事,你不懂,但你问一下你爸,看这么着给媒人钱办事是坏规矩的。你还不知道吧,媒人奸猾的太呢!啥东西都得过一手!咱那边规矩又多,像是要五金,有些人家是叫娃自己买去,有些是婆家人带着去买,有些觉得给年轻人折算成钱就算了。现在这年轻人也是愿意折算成钱。还有衣服之类的,都折算成钱。这是礼金之外的花销。你大伯家这掏了八万的折算金。可你知道人家女方要了多少不?人家只要了六万六。这一万四就是媒人凭空加进来的……”

说是媒人两边哄着自己从中赚一笔。

新亲戚见面不好问这个事,但年轻人之间,难道都不沟通?

肯定是沟通了,但是林大伯和大伯母咬牙认了。显然,这边存着挑拨的心,把事往明面上挑呢。

对方发牢骚,四爷就叫他发,叫老丈人陪着,他出去找人去了。老家那边的车拍照跟这边不一样,找那种七八万成十万的车,只要挂着老家牌照的,他就过去敲了车窗,把人请下来,要了一个小厅,又开了四桌。来的人里面有男有女,四爷又给桐桐发了消息,叫她出来招待客人。

林爸给介绍,这是谁谁谁。

族里的,没事不来往。有些人能想起,有些人想不起来。

但不管认识不认识,四爷和桐桐跟这些人交际。话怎么亲热怎么说。但是光拿好话甜人家,谁也不是傻子,那是没戏的。有一家的孩子也是大学毕业,来是充当司机。一直没找到工作,四爷问人家对工作有什么想法。知道是学财会的,但是这个专业对刚毕业的没经验的学生并不怎么友好。四爷就问,有一家做家具的企业,问他有没有兴趣去。跟着有经验的人学两年自己就摸到门了。

那现在谁能给一个稍微稳定的工作,那真是帮了天大的忙了。家里一直给贴着钱呢。要是有靠谱的能放心的地方,也没想着挣钱,就是把他自己管了,省的在家里颓废。况且,跟着有经验的人学着,这不是就有经验了吗?

这话一出,那气氛就不一样了。有准备高考的孩子说孩子考学的事,有些还大学在读的,当然的问一些他们关心的话题。当时那就是拧着一股劲儿想找事的,但为啥这么多人没进去呢,那不就是好好的进去找茬,面子上下不来吗?只等那边挑起事了,进去才掺和。现在这么着,面对面了,又不是真把自家儿子怎么着了,谁为了别人家的事去得罪人?亲兄弟也没这样的。况且,这事怎么说呢,虽然不地道,但做决定的是女方,对吧?大龙的孩子只长相就别人强。

林雨桐跟几个同族的婶子也说呢,“我大伯娘那人,她就是那么个人。嘴从来就没好过,但要她有多少心眼,那真没有。这事咱也没问过,我大伯娘也没提过,究竟是个啥情况,到底是谁先找谁的,这都说不清楚的事……”

媒人从里扣钱这个事,感觉这个媒人未必没找大伯母露过口风。像是:你家大龙长的体面,这要换了你家大龙估计也能成,这样的话。

好吃好喝的把人送走了,那边的新亲戚也走了,只自家人守在包间没离开。等这边散了,一个个的都留了四爷和桐桐的电话,上了车,挥手告别了。这才回这边包间。

一说这事,大伯娘果然就说:“这事我肯定不对,我承认我有私心呀,但要不是张秀芝跟我说,人家女方嫌弃大力不爱说话不言语,长的也矮胖,不及大龙体面,那我也想不起这一茬呀!”

反正别管怎么说,没出事就好。

大伯娘把媒人骂的死臭,多要的钱她是真知道,但真只能咽下这口气。还有今儿,那边多请了四桌人,再怎么说,没叫孩子他叔家出钱的道理。因此她叫大龙结账的时候就喊:“两个包间一块结了。”

到了车上了,小姑才说:“今儿大嫂子办的事还行,我以为又得贴进去几桌席面钱。”

林妈心说,没有自家姑爷在里面周旋,这个那个的,人家能这么罢休吧。一看乱了,大龙在干嘛?小龙又在干嘛?要不是思业机灵,把人搓出去了,今儿这事成不成还真就在两可之间。

藤藤在一边就笑,“刚才还把姐夫拉到林家家族群里去了。”

什么林家家族群?

就是林家族里的人建的群嘛,“我小舅只怕都不在群里。”

林妈:“……”拉那个干嘛?不嫌弃麻烦的。

林雨桐就道:“那人家说了,能不拉吗?再说了,如今不是早些年了,啥事都得找城里的亲戚。现在等闲没事的时候都不给人添麻烦。添麻烦的都是比较相熟的。可要是合不来,而已熟悉不起来,对吧?既然熟悉了,便是偶尔有点事需要帮忙,不也是应该的吗?回去您可别再念叨呢,我爸那人乡土观念浓,这些年您烦这个,他也不大兜揽老家的事……”

那不是你爸你兜揽,是你爸没那么些能耐兜揽,他也不能帮人家解决问题,人家也不乐意来找他。

行吧!您说的有道理。但是,“我爸呢,还是想着能衣锦还乡的!您看我爸今儿多高兴,别扫我爸的兴致。”

知道!知道!没见过这个宠爹的。

当妈的都有些吃味了。

林雨桐:“……”就跟没宠着您一样。

藤藤就说了,“我姐都把舅妈你宠成公主了!您瞧瞧您现在穿的,是我姐给您挑的吧。但凡出去买东西,看见好看的您能穿的就给买回来了……”

她那是败家!

这都是说话的话,完了藤藤才问:“这是有了新嫂子了,可这新嫂子叫啥呀?”

是啊!林妈也忘了问了:“叫啥来着?”

还是奶奶在心了,“玲玲,我听着是叫玲玲。”

玲玲就玲玲吧,咱也不问人家的大名了,就这么叫吧。

先都给送到小姑那边,爷爷的精神短了,得去睡去了。林雨桐跟了过去,说去看老爷子盖好了没,其实是过去摸老人家的脉去了。孙子在边上给盖被子,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的,跟小时候一样。老爷子就笑了,“怎么了?想要什么,爷爷给你买。”

“好,等您睡起来我告诉您。”她给被子拉好,从里面慢慢的退出来。

老爷子没病没灾的,八十了。往上也送一些补养的吃食,可人到了这个岁数,这不是什么东西补着就能挽救寿数的。

回去她跟四爷偷着说了,“老爷子没老太太寿数长。”

还有多久?

“不干预,最多一年。干预,撑不过两年。”林雨桐就叹气。

四爷就道:“年前搬过去吧,把老爷子老太太接到身边……便于照看。”

嗯!

但小姑那边总得有个理由说的吧。

于是,林雨桐给辛年打了电话,叫她帮着预约了体检,又帮着找了老中医挂了号。西医的要做,中医的也要让瞧瞧,以后就是给熬重要,给准备药膳,好歹有个借口。这场雪下了好几天,等雪停了。老林和林妈去上班吧,她和四爷带着老人去检查。小姑和藤藤不放心,要跟着。可小姑带着学生呢,藤藤要准备来年的考试,“都忙吧,就是辛年帮着联系的体检……”

“好好的,也不疼不痒的,检查啥,瞎花钱。”

“没花钱,是我朋友医院的福利。您忘了,就是那个叫辛年的,她家里都是医生,她手里有指标的,不花钱……”

小姑也劝:“去吧,趁着思业和桐桐放假……”

老人家上了车,四爷也开了车门,小姑才拉了桐桐,低声道:“给你公婆也订个体检,不能什么都可着咱们家花。”

行!知道了,“回头我订好了就带着去。”

小姑这才放行,完了就说藤藤,“也不指着你找一个跟你姐夫一样的,有一半我就烧高香了。”

藤藤吐舌头,嘶嘶嘶的直吸气,“冷的要命!”跺着脚往楼上奔。

人老了,有很多退行性疾病,这是不可逆的,林雨桐心里有数。只能哄老人家,告诉他们这些个指标都是什么意思,“比同年龄段的要健康很多。基础疾病算是少的!”

那是!奶奶也说,“我腿不疼,活动还灵便的很,就是眼睛不行了,看不轻了……”

老林看书都开始戴老花镜了,更何况是老爷子老太太这年岁。其实奶奶自己没察觉,她已经稍微有点耳背了。

反正就是各种指标都好,老人家放心了。

然后去看中医,爷爷就跟人家说,“……其他的都好,就是精神短了……早起四点起来,七点得睡一觉,半个小时就醒,十点多又得睡一觉,不到十一点就醒了,十二点吃了午饭,转一转,一点就又觉得想睡一会子……”

老中医的手搭在脉上,老爷子说,他就不住的点头,哪怕被打断诊脉,也没打断老爷子,特别耐心的听着,然后才道:“……我这个年纪也是,夜里睡的早,半夜必是睡不着的,那可不就白天就睡的多了吗?再则,老爷子日子过的顺心,没啥操心的。人呀,操心才睡不着,不操心了,心能歇着了,可不就精神短了吗?没事!年轻人没事还赖床呢,这都是没事给闹的。您呀,八十了,随心所欲就好。想转了就转转,想睡了就只管睡了,正常的。”

说的都是宽心的话,老爷子就高兴,“我是没啥操心的,儿女都过的不错,孙子能养家糊口,孙女都有正经工作……没啥要操心。”

“一看就是有福人。”然后又给老太太看,诊完了之后,就哄着两老人去候诊室里等着,“那里有座椅,稍微歇歇。留个人等着我琢磨个方子,好不好?”四爷带着人出去了,桐桐留在里面,她跟大夫交流跟方便。

林雨桐给大夫说的更仔细一些,把有些她把脉把出来的东西,换成表象陈述给大夫,这对大夫诊断是有用的。老人有时候他们说的并不是那么清楚。

老大夫耐心的听着,然后将之前写了一点的方子撕了,揉了,重新拟方子,“老太太的情况挺好的,保养保养也就可以了。老爷子呢……问题也不大。人老了,不是病了,在所难免的。”

给开了方子,林雨桐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回头这方子改了,自己抓药自己熬。她跟大夫道谢,这才出来。

出来就高高兴兴的,过去扶老爷子,“人家大夫夸您的身体棒呢!跟我说呀,您这样的,好好的保养,不说长命百岁吧,九十九是能的!”

老爷子就笑,“活那么长干啥?害谁呢!活着看着你添个孩子,看藤藤嫁人,看着大龙小龙结婚有孩子,我就闭眼了。”

说起来,是没见过第四代人吧。

四爷就道:“前儿还给您看了,一百多岁的爹妈带着七十多的儿子走亲戚呢。”

“对!等我爸七十多岁了,您跟我奶奶也领着我爸和我大伯小姑,走亲戚去!”

老人只笑,到了那份上了,还有啥亲戚可走呀!

老太太娘家兄弟姐妹都没了,老爷子这边也是族里的同辈越来越少了。

可这一体检,给老人吃了定心丸了。回去之后老爷子愣是多吃了半碗饭。

跟小姑没敢多说,但回去得跟老林和林妈说,“我奶的情况好些,寿数可能更长一些。但我爷爷精神短了……”老林怪难受的!

四爷这才说,“要不,咱年前搬到后面的楼里去,这边,叫小姑带着藤藤暂时住着吧。要不然,老人也不能放心小姑那边。”

林妈是觉得这边的房子一个月的租金都几千块呢。

可林雨桐摁住了当妈的,示意她去厨房,“妈,我给我爷我奶熬药,咱家的药锅子放哪了?”

林妈跟进去了,“这里离你姑上班的地方远了,她也未必乐意。”

林雨桐低声道:“您姑爷那么提,一是想叫我爸心里少些遗憾,二也是为了您的。您想想,我小姑在这边,这洗洗涮涮的活儿,是不是有我小姑搭把手。三呢,确实是我小姑一个人,藤藤又是个姑娘,我爷我奶不放心。叫老人家踏踏实实,儿女都在跟前着吧!我大伯那边呢,那是俩儿子,我爷奶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我大伯那边能放心……这意思,您懂的吧。所以,我小姑那边得你去说。虽说离单位远了点,但这不是地铁通了吗?五分钟到地铁口,坐到地方再走三两分钟就到了,地铁三站路,远吗?别看着那点钱,咱家不缺那点钱,您就当时花钱找了个人替你分担的。一点钱就能叫我爸没遗憾,叫你轻松,叫老人踏实,叫我小姑有人作伴……这些东西,拿钱能买来不?”

把林妈给说的,白眼翻了一个,没搭理她。但私下里还是跟姨妈说了,“桐桐这死丫头,钱没挣多少,那花钱那架势,就跟身后堆着金山随她花销似得。这也就是在家里没跟着公婆过……”

姨妈却觉得外甥女说的很有道理,就说妹妹,“听孩子的!你一个月少那两三千块钱?少了我给你……”

我没少!我就是说这孩子败家。

“她是能挣来,才不觉得那点钱是钱。”姨妈就道,“跟孩子过日子,就是听人家的。你觉得她是孩子,可在单位上,她也不是孩子了。”

别管怎么絮叨吧,还是打算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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