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手才一伸出去,牟芳芳就把她的手抓住了:“可您要不原谅我,我自己都放不过我自己。”
牟芳芳这种软钉子,苏向晚还是头一回碰,更可气的是,她急着上楼,刚搡了牟芳芳一把,角落踢踢搭搭就走出个小伙子来,懒洋洋的说:“苏阿姨,没你们俩口子这样的吧,芳芳也就小时候吃过宋西岭两根冰棍而已,您不会为了两根冰棍,就这么为难芳芳吧。“
牟芳芳当然得把她的新男朋友,她自认为比宋西岭更优秀的,父亲是秦州军区副司令员的张建设给推开:“建设,这是我和苏姨的事情,你不要管,一边去。”
张建设跟沈夫人是好朋友,但然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甭啊,当初芳芳家那么多的金条、袁大头,全在宋参谋和苏主任这儿呢,社会变了,别人家的财产咱也不能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给闷了呀,苏主任您说,我这话是不是?”
本来吧,要去看宋大爷,而且是在医院里,苏向晚准备忍的,但是奈何牟芳芳和张建设俩,这一文一武,还是冲着牟其年当初那笔财富来的啊。
“牟芳芳,你和西岭之间是俩根冰棍的事儿吗?”苏向晚一把扯过牟芳芳,质问。
……
“他为了给你攒学费,做手工弄坏了手,考不了国防科技大学,他为了你,自己省吃俭用,把学费都攒来给你花销,你花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清楚。”
“苏主任,你不能说那个呀,事实是现在宋西岭在沙漠里挖蚯蚓,你总不能叫芳芳这么漂亮的姑娘,也陪着他一起到沙漠里去挖蚯蚓吧?”张建设摊着手说。
至于牟芳芳呢,除了哭就还是哭,给苏向晚盯了半天,她居然来了句:“你们的恩情我都记得,可是苏阿姨,西岭自己不争气,我没办法啊,真的。”
宋西岭不争气?
苏向晚只想放声大笑,要知道,就现在来说,宋西岭应该是她最得意的一个儿子才对。
阅兵式完了以后,国家还有一堂面对国际记者的公开问答会,宋西岭做为石油业的代表,还得代表他的导师聂博钊出席呢。
像宋西岭那么年青的石油业专家,估计在国际上都要引起轰动,牟芳芳居然说他不争气。
本来还想吵两句,苏向晚连楼都没上,直接出门,打了面的直奔王府井。
她这一趟,非得让沈夫人、伊藤,牟芳芳,还有张建设这帮眼睛里只有钱,八十年代了还在亲日的势利小人们看看,什么叫个为国争光。
在王府井又逛了半天,当然了,苏向晚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存款全部花光,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和几大包的衣服回到家。
当然,俩小家伙就在门上等着苏向晚呢。
“妈妈,肚肚饿。”北岗说。
谷东说:“妈,家里出大事儿啦。”
但是,俩人一闻味儿,本来争先恐后要告状的,同时就改口了:“妈妈,你带的什么好吃的?”
苏向晚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说:“你们猜。”
北岗不知道,只顾着扒袋子呢,谷东就跟个电脑似的,只要存储过的记忆,再也不会消失,而且鼻子就是雷达,一闻就准。
“美式炸鸡,稻香村的驴打滚儿,我说的没错吧?”这家伙一把抢过袋子,跟北岗俩连门都不进,就在院门口的山楂树下,拆开袋子开吃了。
“韩谷东,你要不带着弟弟去洗手,今天晚上就甭想吃东西。”苏向晚厉声说。
四合院的自来水,都是安在门口的,谷东教出来的北岗一个套路,都是猫猫洗脸。边让谷东给自己洗着脸,北岗指着脸蛋儿说:“要亲亲。”
“你臭,我不亲你。”苏向晚说。
北岗可有理由了:“南溪姐姐都亲大哥哥啦,我也要亲。”
谷东大惊失色,一把捂上北岗的嘴巴:“不许胡说,咱收了人家的泡泡糖,不能乱说的。”
但是,这事儿能瞒得住苏向晚吗,她还拎着一大堆的衣服呢,把衣服全放在自己卧室,撩开李承泽住的那屋的帘子,这条野猪崽子,正在奋笔疾书的帮谷东写作业呢。
“就是他亲了我姐姐。”北岗可不糊涂,两岁的孩子,告状那叫一个麻利,小嘴嘎嘣脆。
李承泽哪里能想得到,他收买了大的一个,两岁的小北岗会告状呢。
跟了触了电似的,李承泽嗖的一下就跳起来了:“苏阿姨,我可以解释,但是你会相信吗。”
宋青山要知道了,得打断他的腿,苏向晚知道了会怎么样,李承泽也不知道啊。
“行了吧,这厨房原来是你收拾的,过来给我看看调和在哪儿,我给咱们做饭。”没想到苏向晚居然没发火。
李承泽往外走的时候,北岗吐出个泡泡来,还在那儿咩咩咩呢。
宋南溪不知道跑哪去了,李承泽进了厨房,走路都是踮着脚尖儿的。
苏向晚从包里掏了块表出来,扔给李承泽:“你明天就得去阅兵村了吧?”
“是!”
“那噩梦,昨天晚上做了吗,还会失眠吗?”苏向晚头都不抬,正在切香肠呢,问说。
其实吧,昨天晚上李承泽不但做了噩梦,而且还梦见自己在阅兵的时候,不止是迈错了腿,甚至于,他梦见自己因为愤怒,拿着钢枪刺刀就挥向了他的战友们。
“曾经的战犯被供在靖国神社里,抗日英雄却尸骨不明,这就是我们国家对待英雄的方式吗,这就是我们国家浴血疆场后,军人的下场吗?”李承泽是这样喊着,挥舞着刺刀从梦中惊醒,然后一夜睁着眼睛到天明的。
他不想求助于伊藤,也不想吃药,只想用自己的意志力对抗心理疾病,所以才会想让南溪亲自己一下,毕竟确实,他发现南溪要是亲自己一下,于他来说会好很多。
“苏阿姨,我真的可以解释的。”李承泽又说。
苏向晚买了稻香村的蒜肠回来,本来是准备晚上就面条的,自己切了一块,尝着发现味道不错,于是也递了李承泽一块。
“你一直偷听我和你大舅说话,应该也知道,我说你上辈子是个毒贩子的事吧?”蒜肠递到李承泽的嘴里,苏向晚又问。
李承泽赶忙点头:“知道。”
“据说,那个你一直晕血,所以砍人的时候都得拿块布蒙上眼睛,到死,你都没有克服晕血的毛病。但现在的你,不止克服了晕血,还能上战场呢,承泽,人的意志力只要够强大,就能胜过天。不要去哄,或者骗南溪,倒不是说我反对自由恋爱,她还小,正当要准备高考,你要真的对她好,就很不该在这个时间段,用恋爱来扰乱她的心思,明白吗?”苏向晚说。
李承泽细细的咀碎了一片蒜肠,给苏向晚敬了个礼,特温柔的抱了抱她,才说:“我现在就走,在她上大学之前,我保证不欺负她,这总该行了吧?”
苏向晚又从包里摸出一包药来,郑重其事的递给李承泽:“这是我从宣武医院给你开出来的安神药,装在仁丹的瓶子里,你能带进阅兵村,千万记得,要睡不着就吃一粒,肯定管用,好不好?”
李承泽接过装着仁丹的瓶子,他哪怕怀疑谁,也怀疑不到苏向晚,刷的给她敬了个礼,行李是早就打包好的,小伙子连饭都没吃,也没给南溪和宋青山他们做告别,一个人悄悄的出门,就直奔阅兵村集训去了。
真是一个来了一个走,铁打的向晚和青山,流水的儿子们。
苏向晚抽着空儿的,还得把自己买回来的西装给挂起来,然后慰烫妥贴。
一套藏青色的西装,是她按着西岭的身高和体重,估量着买的,估计西岭趁着火车,眼看也该到北京了。
刚送走李承泽,她又得盼望着西岭的归来了。
北京的夏天,到了晚上尤其是热。南溪终于回来了,却原来,她是发现邻居家门口的山楂大,自己家的山楂小,跑到邻居家讨经验去了。
这一回来,闻着妈妈的饭还没熟,南溪扛着锄头,就开始收拾门口那棵山楂树了。
一整天都过于活跃的北岗和谷东俩,苏向晚还以为美式炸鸡和驴打滚应该把俩孩子的肚子给撑的滚圆了呢。没想到他俩提着塑料袋,坐在柿子树下,居然守着肉在打盹,而没有吃。
“谷东,我的饭估计还早,为什么不肯吃炸鸡?”苏向晚说着,把北岗给抱了起来。
谷东捧着肉,垂头丧气,北岗咧开嘴巴,指着自己的小牙牙说:“妈妈,牙牙坏啦,吃不动。”
“孩子怎么吃不动东西,韩谷东,你到底带他吃什么啦?”苏向晚问。
谷东指着自己的牙齿,伸了两根指头说:“我俩今天吃了四十多个泡泡糖,妈诶,我是想吃炸鸡,可是我的牙给泡泡糖酸倒啦,一咬肉牙就酸,我觉得这是报应吧,我可馋可馋了,可我的牙咬不动肉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哪来的四十个泡泡糖,你拿啥买的?”
“那不承泽哥哥亲了宋南溪,为了堵我们的嘴巴,给钱买的呗。”谷东说。
苏向晚一声活该还没喊出声呢,外头南溪就是一声大叫:“韩谷东,你是不是想我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