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倾家买命(月底求一下月票)(2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3839 字 15天前

“好个假性万顷都不要。”钱丑的声音在如此攻势之下,亦显出几分凌厉与锋锐:“且问你,真金白银可算真?!”

“我说……不算。”一真道首的声音轰如天雷。

那巍峨撑天的五指之山,稍稍一动,便是天摇地晃!

而在赵子的视界中,分明一真道首屈指一弹,即弹在那疯狂旋转的刀轮上,将它截停当场。

铜色的寒光遽止,顿于空中。

漫天呼啸的刀光,如雪花般飘落。

细看来,悬停在彼的哪是什么刀轮?分明一枚巨大的环钱!

外圆内圆,中央制钱。万物有价,天下流通。

“道国环钱啊。”一真道首的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

其中有不加掩饰的对道国的骄傲!

“天下商道,未有不尊环钱者。因为中央帝国,亘古第一。”

撑天的五指峰轰隆隆张开,那只代表一真道首的手掌,又探将而来,世间万物都因之渺小。

巨大的环钱变成小小一枚,其上宝光也被碾散!

“但你用锋如此,可知钱太利,不良于行?”

“去!”

此环钱滴溜溜飞回,卷起恐怖的流风,如龙卷徊啸,竟向钱丑杀去!

一真道首的声音又响起:“窥视我真?谁许你来?”

他的手一张一合,整个世界随之翻转。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竟然就穿透了隐日晷的阴影,就将赵子捏在了指间!

如此时刻,赵子染血的手指还按在眉心,【视界】还在铺开——她想要窥伺一真道首的真面目,知其真相而能寻其真隙,这也是她在这场战斗里唯一有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惜不被允许。

一真道首并没有直接捏死她,只是轻轻一松指,任她跌落在掌心——又是一道兵。

不需要她的回答,也不过问她的故事,因为她太弱了!哪怕是仇恨,也不具备力量。

却说那枚环钱卷起咆哮流风,如万千剑刃混同,瞬间杀至钱丑面前。

钱丑立身在彼,整个人已经变成了金色的人。

不是修士神临的那个“金躯”,也非佛修意义上的“金身”。

而是赤裸纯粹的黄金之身。

红尘财气,庸俗豪奢。

此身是钱堆就,此尊是万金裘。

再配上钱丑那和气生财的笑脸,你很难不体会所谓“铜臭”的真味。

此香才是迷魂香,世间无人不爱钱!

钱丑一抬手,数不清的金元宝就从他袖中跌落,一只只坠入虚空,仿佛赎买了什么。他就这样探出金灿灿的手指两根,在绵长的金铁交鸣声里,重重地夹住了又向他杀回来的这枚铜钱!

嗡!

他那染金的衣袍就翻起。

无尽风刀斩金躯。

叮叮铛铛锵锵锵!

声如刀割撕人耳。

钱在指间亦长鸣。

钱丑轻喝一声:“买定离手。”

霎时风云静了,一真道首这随手的一击已结束,

钱丑的脸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痕,是被铜钱所削割,但他仍然和气生财地笑着。

而他指间的那枚铜钱,在汹涌的财气熏养下,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里面的圆,变成了方。

商人的圆滑,有了锋利的棱角,足够自伤其心,叫人见真!

外圆内方,是此心也。

百宝真君以此钱指向一真道首的那只手:“我不知你颜面,不知你名姓,不知你何来——但要定你何往,为你墓铭,我要买你的命!”

世上何人售此货?

愿掷千金万金无限金。

此钱一指,天地幻变。红尘滚滚,忽见人间。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磨剪子喽!”

“包子!包子!热腾腾的包子!”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天地间有无数梳妆镜的碎片,都是钱丑先前逃命时留下。数不清的镜面碎片,折射着百种千般的光影。

钱丑以铜钱前指时,这些光影便跳了出来,千呼万应,将尘气交织。

有那挑着担子的货郎,有那门外吆喝的迎客,有那热情洋溢的店小二……

密密麻麻的金色的人影,在喧嚣鼎沸中,皆向着代表一真道首的那只手而去。

钱来钱往,钱系红尘。

世上人,百千种,谁能脱得了一个“钱”字?

钱是英雄胆,钱是好汉心。

有理无人问津,无钱寸步难行。

百宝·众生!

这是真正的商道真君的力量!

以匡悯之强大,以其对一真道首的信心,此时也惊容难掩。

自当初连城真君金秋名被末代旸帝族灭,留下“商道如畜,割我年猪”的恨言,世间已久不现商道真君。

没想到平等国里不声不响的藏着一个。

而眼前这是何等恐怖的红尘积累!不知费多少苦心,开拓多少商道,往来磋磨了多久的铜钱。一分钱,一分货,一分命与运,涓滴成海,聚沙成塔,却尽都付此一击。

万贯家财倾一注。

分明是赌徒,哪里是商人?

一位商道真君过往蓄积的财气、尘气,都投向了这一指。将它的力量推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倾家买命!

滚滚红尘,无尽财气,几乎握成了一支画笔。绘人间,书世情。

虚空之中,就这样勾勒出一个人形。

属于一真道首的那只手,终于有了更详细的交代。躯干,四肢,头颅。

代表着一真道首的真躯,在此刻有了完整的形体。

战斗已经进行了这么多回合,匡命、孙寅、赵子相继都被擒下,一真道首才让人看到一个完整的人影。

不愧是物欲横流的当世,财气猖狂的人间。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买得到……一真道首完整的降临!

那是一个难以描述的人,穿着一件遮蔽所有的黑衣。

分不清是男是女,也无法区分高矮胖瘦。

好歹他已经出现在那里,被人们的视线所捕捉,如此才有了一分不得不体现的尊重。

头上大概戴着冠,冠的阴影仿佛藏着道的余痕。

“了不起!”他说。

他真心地赞叹。因为这竟然让他感到了一点棘手,棘手但还不至于危险,所以他仍有欣赏的闲情。

而有一双仿佛黑琥珀一样的眼睛,嵌在他的脸面上,混混沌沌却充满压迫感地看过去——

所视无虚,所见唯真。

钱丑的财气从何而来,钱丑的尘气牵系何方?

一真道首站在双头四臂的匡悯身前,遥对钱丑,一手虚抬,一手前伸,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抹。

那滚滚红尘,无尽财气,营营碌碌的众生。

一段段消失。

就这样被抹掉了!

像是一滩污秽,像是一幅筷子蘸着酒水所作的画,被一张抹布轻易地抹掉了!

如果姜望在这里,他一定能够认出来。

当年他在云顶仙宫所遇到的那一幕幕,曾经那样惊悚地被他记住——

他在废墟照壁上所看到的刻为“道贼”的两个血字,是如何一笔一划的消失。

当初他的囚身锁链,是怎样被一段一段的抹去。

乃至于在迟云山山南那处迎客亭消失的,那个叫钟琴的女人!

都是同样的消失方式。

而这幅画面在事实上所代表的……

乃是无上道法,一真至道,【元解术】!

万物之初谓之“元”,万物之微谓之“一”。

此术解元归一,是以最彻底的方式抹杀一切,让目标归于永恒的源海。

世间万般杀术,未有如此深刻。若不是一真道主那等傲世万界的存在,何来直归源海之真法?

孙寅和赵子都落在一真道首虚抬的掌中,此刻眺望掌外世界,亲见这一抹,都骇然当场,难以自言。

匡悯早就见过,甚至他自己也在尝试掌握,可是再次亲见,仍然不免为这种力量所折服。对当年横扫诸天、镇压诸方的一真道主,感到深深的敬畏。

唯独是钱丑。

他不笑了。

脸上常年挂着的笑容,像是一张被撕掉的痂。其下是还未愈合的伤口,多少年后,鲜血仍然在滴。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怔怔看着已然消失的一切。

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可他愣愣看着。

那眼神如此悲切。

好像看着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焰舌吞卷着废墟。

那是他的家,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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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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