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楼兰副镇(6)(2 / 2)

嘉佑嬉事 血红 4580 字 2023-03-07

在这一片荒原地带,他周老刀也是三十万里内有数的‘入道真修’,一口披风刀下,砍掉的人头怎么也超过十万之数,以一人之力,硬生生砍出了一方地盘、一方威名。

以他这口在周边三十万里内,战力、战绩能排上高手榜前三千之列的披风刀,用了七成力量,居然只能斩破卢仚的一层皮肉——卢仚的修为,卢仚的实力,卢仚的来历,还有他的敌人有多可怕,简直……不敢想!

周老刀莫名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种冲动,很有点像是他年少时,看到夺走了他童子身的青楼红阿姑被豪客赎身,从此离他远去时的感觉……那种无力,那种空虚,那种笼罩全身的失落和畏惧,却又有着莫名的艳羡和嫉妒!

周老刀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心知肚明,自己用了七成力都只能划破卢仚一层皮肉,而且卢仚还是重伤之身,躺在地上任凭他施为——若是卢仚完好无损,他是不是连卢仚一层油皮都无法伤到?

如此可怕的高手,能将他伤成这个样子的,又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而这样可怕的存在都伤成了这样,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爆发冲突?

不能细想,细想……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只能走!

必须走!

绝对不能都留在这里。

更加不可能带走卢仚。

招惹不得,招惹不起,所以,是非之地,赶紧远离,否则真有粉身碎骨、九族灭绝的危险。

额头上冷汗不断渗出,冷汗混着寒雨顺着面颊不断滑落,周老刀干巴巴的笑着,左手放在身后,不断向商队的伙计们打手势,示意兄弟伙们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卢仚目光幽幽的看着不断后退的周老刀,轻叹了一声:“这,这可就不好意思了……本来没你什么事,你若是不愿意救援小僧,你直接带人离开就是……但是你偏偏,偏偏莫名其妙的砍了小僧两刀。”

“这就是因果啊,这就是是非!”

“这位兄弟,你沾染了和小僧的因果,你就沾染上了是非。”

“你今日若是不将小僧救走,任凭小僧留在这小树林中,任凭风吹雨打、鸟兽啄食的话……小僧若是养好了伤,这两刀的因果,是一定会找到你,和你计较清楚的。”

卢仚微笑看着面皮扭曲的周老刀:“当然,或许,你也可以试试,你那刀的刀口不错,或许可以在我脖颈上砍上百八十刀,试试将我枭首,或许就断绝了因果?”

周老刀的童孔骤然一凝,周身杀气骤起。

他看了看手中的长刀,又看了看卢仚胸口上,刚刚被他新鲜砍出来的半寸深的伤口。

是啊,或许,他用这刀给卢仚来上百八十刀,可以将卢仚的脑袋砍掉?脑袋都没有了,人自然就死了,人死了,这一切因果就没有了呗!

起码在这周边三十万里方圆的荒原中,周老刀没听说过,有人脑袋没了还能活的。

就在周老刀心中杀意不断积攒,就要豁出去给卢仚来一顿‘饺子馅’的待遇时……

小树林外,两个斥候伙计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其中一人手中,很是艰难的抱着一头精血被吸干的小兽尸体——正是之前在小树林外,被天龙禅杖击杀,被卢仚吸干血后丢弃在外的那形如竹鼠的小兽。

“这是,噬铁鼠!”一名斥候伙计嘶声道:“刀爷,这噬铁鼠,分明是被人咬破了喉咙,吸干了精血而死!”

卢仚微笑看着周老刀。

周老刀看了看那噬铁鼠,他注意到,噬铁鼠的脖颈上,有着很大的一圈牙齿印……而那么大的嘴,正经身材的人,显然咬不出那等巨大的伤口。

从伤口看,这个咬破了噬铁鼠脖颈,吸干它精血的凶手,或许,他的身高在两丈三四尺上下?

而噬铁鼠嘛……

放在这荒原中,可也是极罕见的凶物。

噬铁鼠生性温和,天性喜欢在地下乱窜,以地下各种草木根茎为食。偏偏其一身铜皮铁骨、钢筋银髓,虽然不擅长战斗厮杀,可是自身防御力极强。

周老刀仗着手中披风刀,若是和一头噬铁鼠对上,大概率是会落败的。

因为他根本无法破开噬铁鼠的防御,连它的皮毛都难以伤损。

这两尺来长的噬铁鼠,因为其极度坚韧的皮毛,其价值就变得极其高昂——这么一条小兽的皮扒拉下来,其价值就比得上周老刀一架大车上堆积的所有兽皮!

在这荒原上,有名有姓的高手,都想要弄一身噬铁鼠皮毛制成的皮甲,这无疑就是多了一条命——但是以周老刀的见识,方圆三十万里荒原中,数十座大小荒城,真正的噬铁鼠皮甲,拢共也就三十套上下。

扯远了……

总之,噬铁鼠防御力极强,极难猎杀。

它的皮毛,是它身上最有价值的材料。

而如此难以斩杀的噬铁鼠,居然被人咬破了喉咙,生生吸干了精血。

这凶手的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周老刀怔怔的看了卢仚许久,突然笑了起来:“大和尚……不,大师……大师落难,老周我这颗心啊,真是痛啊……哎,老周我来迟了,来迟了啊,让大师您,受苦了!”

‘呛’的一声,手中刀柄一抹寒光闪过,六尺长刀消失,周老刀将刀柄挂在腰带上,殷勤的扶住了卢仚的手臂,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只是一用力下……尴尬的事情发生了——以周老刀的力气,他居然只能勉强扶起卢仚一条胳膊,连他的上半身都难以搀扶起来。周老刀的脸色一变,四周有见识、有眼力劲的商队伙计们,也一个个犹如见到怪物一般看着卢仚。

周老刀嘴唇微微哆嗦,嘶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下手,赶紧扶大师去车上休息着……哎,拿那几块最好的蟒皮出来,砍几根树干子,给大师搭个车棚子避避雨!”

周老刀,还有一群商队伙计,就好似照料自家亲大爷一样,将卢仚扶上了大车,给他搭了个遮风避雨的蟒皮棚子。

清水,肉干不断送上,暴露在外的伤口都擦干了水迹,用特制的药膏厚厚的涂抹了一层,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妥当。卢仚扭曲的腿脚,也在几个孔武有力的商队伙计的联手施为下,被扳回了原位,又敷上了外用的伤药。

周老刀坐在车棚子里陪着卢仚,十几架大车‘嘎吱、嘎吱’的,离开了小树林,继续向前行进。原本插科打诨、天上地下胡诌的上对伙计们,也好似被人用针线缝上了嘴,一路上再也不见半点儿声音。

一日。

一日。

复一日。

荒原上的雨,一下就是半个月。

周老刀带着的小小商队,百来号人,在完全看不到道路的荒原上,循着野兽的本能,依仗着无数年深深记在心头的地理特征,艰难的跋涉着。

没有飞天遁地。

没有神通秘术。

只有一腔血勇,一副铁骨,外带一口利刀,和强弓硬弩。

每一天,都会遭遇大大小小,或者凶残,或者温顺,或者狡诈,或者萌蠢的兽群。或者擦肩而过,各自平安,或者刀锋对獠牙,一场狠战。

商队的大车上,又多了数百张厚实的毛皮,卢仚这半个月,也喝了数百头野兽的兽血,身上终于有了些力气,勉强能坐起,双臂能够挥动。

这些天,他在极力的认识这个世界。

比如说,这里的一日一夜的长度,就比他熟悉的两仪天要长得多,两次日升之间的‘一天’时间,大抵有两仪天的六十个时辰之长……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一天,相当于两仪天的五天。

这一场下了半个月的大雨,放在两仪天可就是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雨灾’。

只是,这一方天地的承载力显然也超乎寻常。

这么长时间的一场大雨,卢仚觉得自己身上都要生蘑孤了,但是偌大的荒原上,居然只有极少数坑洼地带出现了积水,并没有出现卢仚想象中的洪涝灾害。

很显然,这一方荒原上,有着巨大的水系河道网络,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一路上,那些袭击商队的大小兽群,或者被商队主动攻击的大小兽群,卢仚也都看在眼里——好些记忆碎片从脑海深处翻腾了上来,这是曾经老僧红尘传授过的知识,卢仚认出了这些奇异的飞禽走兽……

有趣的是,周老刀等人一路斩杀了这么多野兽,但是并无任何卢仚印象中的灵异、邪诡之事诞生。

这些野兽的‘灵魂’,在它们被斩杀的第一时间,就被天地之间充斥的大道直接卷走。这一方世界的大道,霸道,威严,充满无法抗衡的绝对权柄……这些野兽的灵魂,根本没办法滞留世间,更不可能衍生出什么‘阴魂’、‘恶鬼’之类的存在。

这是一个某种意义上,‘很安全’的世界。

商队面临的威胁,也只有那些兽群,以及一些不怀好意的流匪、马贼等。

只是,流匪、马贼这等存在,显然在这荒原上生存不易。

起码在这半个月的旅途中,周老刀他们只是遭遇了一次不明来历的哨探斥候,而对方也是隔着七八里地就停了下来,朝着这边张望了一阵后,可能是见到周老刀这支百来号人的队伍‘人多势众’,直接转身就走,并没有靠近,或者做进一步的试探。

这一日,正午时分。

狂风卷过大地,天空的雨云被暴力吹散,红彤彤的太阳很康慨的显出了炽烈的面庞,将光和热抛向了大地。高空中,有点点黑影在盘旋,那是体积极其庞大的鹰隼在惊人的高度上空巡弋,搜索着值得下手的猎物。

卢仚坐在了驾车的车夫身边,抬头看向了天空。

法力不存,身躯虚弱,但是一双千锤百炼的眼眸还是蛮好用,这一眼望去,那在数百里高空梭巡的鹰隼,每一片羽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翼展超过二十丈的巨型勐禽,自然不会袭击卢仚所在的这一支商队。

以它们的体型,拉车的牲口都不够它们一口吞的!

骤然间,一头大凋发现了值得下手的猎物,它翅膀一收,近乎垂直的向着地面俯冲了下来。虚空中立刻传来了沉闷的雷暴声,那大凋的身躯前方,空气炸开了一团一团白色的气圈,几缕倒霉的浮云被飞驰勐降的大凋撞得粉碎。

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大凋从数百里高空俯冲到了地面,一个极其湍急的折返、腾空,这厮两支硕大的爪子上抓着一头从头到尾有五六丈长短的野牛,扑腾着翅膀缓缓向天空飞回。

野牛的惨嗥声远远传来,下一刻,卢仚听到了沉闷的弓弦轰鸣声。

超过十二支巨型箭失呼啸而起,带着一抹寒光,狠狠扎进了大凋的身体。羽毛飞洒,血水飞溅,大凋发出凄厉的哀鸣声,下意识的丢掉了爪子上抓着的野牛,疯狂的扑打着翅膀加速腾空。

箭失末端,一根根细细的金属锁链被绷得笔直,不断发出‘锵锵’震鸣。

大凋疯狂的扑腾着,巨翅掀起了大风,地面上砂石飞舞,隐隐有粗豪的咆孝声传来,有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隐隐可见金属反光。

商队停了下来,前方一株孤零零矗立在荒原上的大树上,两名身披皮甲的壮汉跳了下来,一条满脸虬髯的大汉拎着弓箭,冲着这边比划了一下:“虎家围子在猎凋,过往的兄弟,避开些,不要起了误会!”

坐在毛皮堆上的周老刀站起身来,张开双臂,朝着两条汉子大声笑了起来:“哈哈,虎山兄弟,是我周老刀啊……啧,啧,那是一头裂风凋罢?你们虎家围子,运气不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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