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谁?”
“内子。”
国主面上笑意渐浓:“恭喜了。”
笑得好看,只可惜笑意未曾触及眼底。
崔徽的行踪本就是梅惊鹤故意透露给崔氏家主的。借用崔徽这枚棋子,将崔氏家主引开几天,利用这几天的功夫将赵氏当杀鸡儆猴的鸡宰掉。在崔氏家主收到消息之前,将人半路截过来,再先发制人,敲打一顿罢了。
崔氏家主要是不肯聪明识趣一回,他今日未必能安全走出这里!没看到在座臣子,没几个是崔氏盟友吗?国主笑着转移了话题。
众人商议着上一战的得失优劣,崔氏家主则安静垂眸,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待一切结束,一个时辰过去。
国主又留了崔氏家主用膳。
语气坚定,不容抗拒。
众臣也知道崔氏家主与国主早年有过一段婚姻,对此也见怪不怪。这俩当年被人棒打鸳鸯,如今心有不甘也正常。殊不知,二人之间并无他们想象中的温情和欲说还休。
有的只是一室安静。
连筷子触动碗壁动静也无。
“你心里可是怨我?”
终于还是国主先开了口。
崔氏家主:“主上不该将克五引回来。”
他收到的不止是崔徽的下落,还有人对她不利的消息。彼时也没多想是谁做的,实在是想对付他的人太多,哪个仇家都有可能。他急匆匆赶过去,看到回来探亲的崔徽,驱赶也驱赶不了,若是用强恐怕将人得罪更深。
一回来就被告知跟他交好的人死了。
那一刻,他就想通了一切。
“梅惊鹤此举过了。”
国主道:“惊鹤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作壁上观跟不忠有什么区别?你想置身事外?也得问问孤愿不愿意!崔氏什么都不做,其实什么都做了!你也不要逼孤太狠!”
崔氏家主不言语。
国主:“阳奉阴违真不是你出的损招?”
她想让王庭出面给庶民出借种粮种苗农具,也能杜绝民间逼死人的印子钱,结果推行各种不顺利,国库这边也“恰当”爆出了亏空贪污丑闻,短时间传得沸沸扬扬,遍地开花。消息传到民间,庶民一听王庭没钱,心里打嘀咕——王庭没钱怎么借钱给他们?
此举对王庭信誉也是一记重创。
清丈土地也是为了后续推行土改。
戚国明面上的耕种土地跟粗估数据差了太远,隐田和隐户都被谁吞了,国主心里怎么会不知道?但想要从这些人手中将田和人抠出来,更不容易。朝会一提此事,底下臣子就跟排了值班表一样,隔三差五轮流出来阻挠。
国主需要有人牵头此事。
还有比崔氏家主更适合的人选?
只可惜,他两不沾。
不要高官厚禄,只肯领一个虚衔。
想抓他把柄都不容易,只能挑在今天,用一封再正常不过的书信当做发难的楔子。
她敢这么做也是吃准了崔徽在自己地盘。
崔氏家主道:“不是。”
国主再问:“真不是?”
一向温润亲和的崔氏家主露出了冷笑:“主上应该清楚,这种用烂了的伎俩,根本不需要授意。明面上不对抗,你的要求全部执行,背地里将事做绝做极端,自然而然就能让人名誉扫地。不论他们做了什么,庶民只会以为是你做的。这种手段主上不也很熟练?”
她当年夺位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如今被人用在自己身上才痛罢了。
国主问道:“你对孤有怨?”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你授意梅惊鹤用调虎离山之计算计我,害我亲友,还不许我有怨吗?”崔氏家主将筷子放下,作势告辞。
国主这次没有阻拦。
她还命人给了崔氏家主赏赐。
一堆的胭脂水粉。
沈棠带回消息,余光观察崔徽表情。
“送一堆的胭脂水粉,这位国主看着气量不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崔徽五官虽不显老,但也有了岁月痕迹,跟崔氏家主站在一起明显差了岁数。崔徽刚回来,国主这位前妻就送胭脂水粉,多多少少有些阴阳怪气滋味。
崔徽嗑瓜子:“不是给我的。”
沈棠诧异:“那是给谁?”
崔徽道:“赏赐谁就是给谁用啊。”
这些胭脂水粉还是从北地高价购入的,一分钱一分货,效果确实比本地这些好,深受世家人士的喜欢。谁家梳妆台没一套这家的高端脂粉,都没脸出门。崔徽南来北往那些年也有听说,只可惜价格昂贵,她根本用不起。
沈棠指了指前院:“你前夫用?”
崔徽翻白眼:“嗯,烦他这点。”
明明就是二十五六的模样,肌肤跟白瓷一样干净细腻,却在她某次开玩笑说他颜色不如当年初见之后,开始学着世家贵妇那般保养。日常爱好除了搜罗言灵,还多了研究脂粉。崔徽起初还觉得好笑,但当她发现真正在衰老的是自己之后,便对前夫这种行为开始厌恶。
沈棠明白:“他在凡尔赛。”
严重加剧了崔徽的容貌年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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