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挑了挑眉,连那道伤疤也一起上挑:“嗯?”
谢颜望向傅青的方向,他站在门前,灯光落在他的肩膀上,连影子都高大极了。也许是方才太冷,现在屋子里又太暖和,谢颜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他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他说:“二十岁,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
傅青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开了。
留下谢颜一个人愣了半天才换好衣服,随便理了理头发,走回傅爷爷身边,和他又打了个招呼。
老人家和蔼极了,先嘘寒问暖一番,又问他是怎么和傅青认识的。
谢颜不太会说谎,也没必要说谎,将今天自咖啡店遇见傅青,再到跟着他回家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傅爷爷笑了笑:“我们家阿青啊,别的不说,心肠很好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天天和我夸他。”
谢颜抬头看了一眼,克制着自己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诉傅爷爷。大不了他明天去把钱还掉。
傅爷爷接着问:“那小谢今年多大岁数了?听起来年纪还小。”
谢颜长这么大,从来没面对过这样来自长辈的关心,他知道对方是好意,也不忍心敷衍,一字一句都回答得很认真:“我二十了,不小了。”
傅爷爷的语气似乎有些沮丧:“我们家阿青都三十二喽,不年轻了。”
谢颜:“……”
怎么就转到了傅青的年纪上了?
他们聊了半个小时,傅青端了碗面,并着两碟炒菜,一碟鸭杂,还有个小菜走进来,摆满了小桌子。
傅爷爷摆了摆手:“我吃过了,也累了,先去屋里看电视了,你们俩小孩自己吃吃吧。”
说完,傅爷爷就将拐杖扔在一边,径直穿过院子,朝另一个屋子走进去了。
谢颜原本还想站起来扶他来着,结果傅爷爷健步如飞。
傅青将桌子上唯一的一碗面推给谢颜,谢颜先道了声谢,发现里面有两个煎得金黄的鸡蛋。
谢颜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是过生日要吃的长寿面。
他放下筷子,抬起头,望着傅青的眼睛,语调很认真郑重:“谢谢。”
无论他喜不喜欢自己的生日,别人对自己的心意总是值得感激的。他从小没得到过什么善意,除了谢谢,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了。
谢颜边吃面边想,总有自己可以为对方做到的事。如果傅青当大哥要打架的话,他也可以上场,一打三肯定没问题的。
傅青坐在对面,他没有吃,偏头看着窗外,偶尔转回来,会看一眼谢颜。有时正好目光相触,傅青会朝他点一下头。
谢颜吃得很安心。虽然他没怎么过过生日,可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这也是最安心的一次了。
吃完面,谢颜自觉地收拾起碗筷,却被傅青按住了。
傅青的眼瞳是琥珀色的,在灯光下显得很温柔似的,他把碗筷拿起来,朝谢颜说:“你是客人,去睡吧,今天还淋了雨。”
谢颜很擅长对付别人对自己恶意的情况,现在这种倒没什么办法了,只好就像个听话的小朋友一样乖乖地往刚刚的房间走。
“对了。”
谢颜听到收拾碗筷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是傅青在说话,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今天是二十岁的小谢了,生日快乐。”
即便是谢颜这样的坏脾气,暴躁性格,天生对柔软的事物缺少感触,都觉得这句话温柔得过了分。
就好像他们从前很熟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很为二十年前自己的出生而开心一样。
一句话就能让人的心变得柔软,一天的不幸都烟消云散。
这种体验太新奇了。
谢颜的耳朵尖红通通的,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用胳膊遮住眼,想着不愧是能当大哥的人,真是厉害。
又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二十岁加油。”
谢颜睡着后,傅爷爷走到厨房,对傅青咧嘴笑了:“怎么,突然捡个小朋友回家?打了三十二年光棍,看上人家了吗?”
傅青很早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性,也坦诚地对唯一的家人说了,不过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个喜欢的人。所以傅爷爷对傅青的人生大事格外关心,要不是知道傅青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格,都要强迫他去相亲了。
这才一看到谢颜,就恨不得替他们俩把终身都定下来。
傅青摇了摇头,无所谓地笑了笑:“您多想了。就一小孩,孤零零地在车站待着,我看到了,也不至于让人就那么在外面待一夜,还下着雨。”
傅爷爷闭着眼,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解释听进去,依旧固执得我行我素:“我老头子就不多说了,反正你心里清楚。”
傅青心绪平静地将碗筷洗干净,打了个电话,忽然又想起了谢颜仰着头淋雨,像是和什么人较劲的那一幕。
就像是看到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猫,运气很差,在雨水里被淋得透湿,没吃到喜欢的吃食,只能蜷着身体舔毛,还正巧在过生日,放任他一个人未免太过狠心。
不过这只小猫毛皮顺滑,模样动人,性子也与众不同,表面凶得冲人哈气,实际上傻乎乎的,稍稍引诱就带回了家。
不可否认,这只小猫格外可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