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养剑魄、见元星,是为少年剑甲(1 / 2)

齐国国都朝都一座小院中。

南风眠正在床榻上酣睡,不远处,隔着一帘轻纱,月轮正低头望着南风眠。

南风眠呼吸声落入她的耳中,令月轮有些心安。

自从入了齐国国都,月轮总是想起家中的惨状,想起那如水月色下堆叠着的白骨。

自从见到那惨状之后,月轮便无法孤身一人待在房中了,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些骇人的景象。

于是,南风眠并不算宽敞的房中就多了一帘白纱,那白纱隔开了南风眠与月轮,却无法掩盖南风眠粗壮的呼吸声。

不远处的男儿睡姿粗犷,怀中紧紧抱着那醒骨真人。

月轮知道,与南风眠过往在北秦时也早已习惯抱刀入睡,明白身在险地,都在怀中,总能多出些安然来。

若是她不曾遇到南风眠,她的人生又会如何?

月轮这些日子,除了为南风眠洗衣做饭,偶尔也会生出种种念头。

如果她不曾遇到南风眠,也许她会成为太玄京一座大府邸中的金丝雀,若是遇到好心的大人,也许会活出一条命,若是遇到恶的,也许会在人老珠黄后,被玩弄致死,进而被扔进府中枯井。

可无论如何,月轮越发庆幸那一场莫名的狂风将她刮到了南风眠的身旁,二人能由此作伴,至今已经半载有余。

“如果能相伴一生,我倒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月轮心中这般想着。

即便南风眠就睡在屋中,与她只有一帘白纱之隔,但在这一刻,月轮忽然分外想念始终带她同行的人。

这一夜明月高悬夜空,眼下已然是寒冬,月轮也觉得寒冷,直至她缓缓掀起白纱,看了一眼南风眠。

南风眠正在安睡,这一夜,他似乎睡得极为安然。

往日里月轮每每偷看他,都会被南风眠察觉,继而侧过身去。

唯独今夜,南风眠脸上带着一抹微笑,身上似乎伴着几缕清风,令他额头的碎发缓缓摆动。

月轮看着此时的南风眠,觉得颇为诧异,紧接着这等诧异就变为了烦闷。

“也许他梦到了太玄京中的故人,能够令他这般开心的,想来定然是一位贤惠大方,又容颜绝美的大家小姐。”

月轮在胡思乱想。

而南风眠确实在做梦,他梦到了一座广阔的宫阙,宫阙中空空如也,唯有一尊雕像。

那雕像怒目威严,手中抱着一柄直刀,几缕长须垂落在胸前,头上的高冠就好像镶嵌了星辰。

南风眠觉得这雕像颇为熟悉,就好像早年在真武山上随人修行时候,那位鹤发童颜的山主随意用泥巴垒出来的雕像一般。

他在看着雕像,那雕像也在注视着他。

隐约间,南风眠孕育出的刀魄在轻轻鸣响,与那雕像怀中的直刀呼应。

他梦到雕像,天上一座真武仙楼中,一位同样配刀的仙楼楼主忽然从宝座上站起来,他步伐匆忙,登上仙楼最高一层,抬眼看着天穹。

天上亦有天穹。

那天穹中,隐隐约约展露出一颗帝星。

“真武帝星……”那楼主抬眼看天,又低头看向人间。

“凡人何德何能,也能气血感应这等帝星?”

南风眠自然不知,天上正有仙人搜寻着他的踪迹。

今夜的梦尤其多,他先是梦到了似乎早就见过的雕像,又梦到两颗星辰高照虚空。

两颗星辰正中央,陆景喝的大醉,正在朝他招手。

梦中的南风眠看到陆景尤其高兴,他一如过往一般与陆景坐而饮酒,高谈阔论,并且对陆景许下承诺……

“人活一世,一定要做一些被世人铭记的事。

我这人不坏,既然要做事,就要做一些好事。”

“陆景,兄长与你约定,我去好好闹一闹朝都,杀那恶孽君王。

而你则在太玄京中好好学剑,研习学问,再将那呼风刀、唤雨剑的威能激发出来。”

“若你能呼风唤雨,再来齐国找我,伱我兄弟二人游走天下,行侠仗义,岂不美哉?”

梦中的南风眠越喝越尽兴,得见故人又让他脸上笑容满面。

月轮看着此刻的南风眠,越发咬牙切齿。

“他一定梦到了意中人。”

……

禹玄楼坐在一架战车上,拉动战车的两匹名马俱都长着羽翼,长约两丈,漆黑马身,额头还有一处白色印记。

他身旁,竟然又有上千甲士,数位面带黑色面盔的配刀强者紧紧跟随在战车两旁。

此刻禹玄楼面色阴沉,手中拿着一本无字典籍,不知在看些什么。

褚野山骑在其中一匹马上,原本正安然前行。

禹玄楼却忽然开口,道:“给袁奇首传令,让他莫要再去那临高山了。”

褚野山一愣,转而看向鹿潭。

悬空的鹿潭依旧仙雾萦绕,并不曾开出路来。

这也就意味着,引鹿潭现世者并没有死。

禹玄楼一语不发。

另一架战车上,褚国公脸上刀疤如龙,令他平常的面容多出了些威严。

“殿下,如今应当抉择了。”

“陆景便如同有九条命的猫一般,不知有多少人想杀他,他却总是不死。

不仅不死,天资越发绝盛,修为也越发恐怖。

现在他引来鹿潭白鹿,诸多天才想杀他,反被他杀的七零八落。

映照两颗元星,又修成一道剑魄,再让他成长下去,恐成大祸患。”

禹玄楼闭起眼睛,遮住那一双重瞳,似乎颇为平静。

可紧接着,禹玄楼猛然睁眼,转头看向褚国公。

“国公,我从未放任陆景成长。”

“在他尚且弱小时,我每一次杀他,都是穷尽全力,在诸多规则允许范围之内,动用极强的力量,想要在他尚且幼小时,将他斩去。

只是……这陆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从未想过,从一处败落的将军府邸中走出的庶子,竟然一路登高,竟然可以映照元星,甚至接连映照勾陈、鲲鹏……甚至,能够让修身养性九年之久的我,越发烦闷!”

“你让我抉择,我又该如何抉择?”

褚国公站起身来,走下战车,他远远望着临高山方向,道:“殿下,之所以有陆景之患归根结底,是我们当初看走了眼,以为能轻易掌控着陆景。

现在的陆景越发强横,养出盖压天下少年之势。

这般儿郎,不能再送人过去,让他拿来养剑魄。

若想杀他,便由殿下、我、少柱国一同出手,将他按死在河中道,彻底绝了他的性命。”

禹玄楼合上手中的无字典籍,他同样站起身来,看向临高山。

隐约猜到临高山上已血流成河。

原本重瞳可见天上,自信无比的禹玄楼,这一瞬间却忽然有些犹豫。

“既然是抉择,应当还有其余的选择?”禹玄楼开口询问。

褚国公看着眼前的七皇子,眼中竟然多出了些赞赏:“人当有一往无前之志,却也要权衡利弊。

比如……这河中道是天下群雄的舞台,不知有多少强者隐没于河中道。

就比如西云龙王出手,却莫名消失无踪,至今都不曾回到西云龙宫,也许那书楼的观棋先生,早已在陆景身后埋下了一条大龙,等人入局。”

“你我一同出手,若是杀不掉陆景,反而失了夺鹿潭机缘的机会。

况且……你是当朝七皇子,虽然开府不久,但却是圣君最为器重的殿下,你不去杀他,他还能来杀你不成?”

“便如同少柱国所言,陆景这样的人总会犯错,且先漠视他,等他犯错,亦或者……若殿下可以分润太子大势,往后自有杀他的机会。”

褚国公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殿下与陆景道不同,否则……若能化去干戈,自然最好。”

“化去干戈?”褚野山听到二人说话,心中叹了口气。

陆景明显是一个不怕死的主,不论是他所修剑道,亦或者他行事方法用两个字概括,便是“猛烈”二字。

陆景不改其道。

殿下又想在大伏天下行法家之治,也让大伏百姓化为大伏的养料,这般背景下……二人又如何能化解尴尬?

理念之争,大于天地,天生便是你死我活。

“所以……那引动白鹿者是陆景?”

“众多强者前去临高山杀陆景,被陆景杀了一个人仰马翻?”

褚野山想到这些,高大健壮的躯体不由颤了颤。

“真是……猛啊。”

褚野山心中正这般想着。

一旁的禹玄楼尚且不曾回应褚国公的建议。

正在这时,天上忽然有流光划过,朝着这战车落来。

褚野山抬起手来,那流光落在褚野山手上,当光芒化去,却是一只传信的白鸽。

那白鸽脚上还流转着一道神念。

禹玄楼正在思索。

褚国公抬起手来,一道气血涌出,卷起那神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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