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似万千恶鬼在暗夜中嘶吼,带着要将世间一切掀翻的狠厉。
船上的桅杆在这暴虐力量的裹挟下,剧烈摇晃。
风声尖锐得如无数利箭划破空气,“嘶嘶”作响,直刺耳膜。
衣服下摆在狂风中咧咧作响,陈为民却仿若未觉。
他身形笔挺地站在船舷之上,猛地伸出手臂,指向码头上的列车:“我们靠的就是那件设备!”
大胡子船长顺着他的手指看,眼神顿时一凝。
他在海面上跑了几十年船,曾见过白鲸交配,曾遭遇过十米多高的巨浪,更曾被第三帝国的潜艇如幽灵般尾随。
他本以为,这世间再难有何事何物能惊起他心底的波澜。
但是这一刻。
他确实呆愣住了。
只见火车上突兀地伸出一根长长的手臂。
那钢铁臂膀在狂风无情地抽打下,缓缓移动。
恰似科幻电影《禁忌星球》里威风凛凛的大型外星机器人。
带着一种超现实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陈为民也是第一次见大胡子船长如此失态。
他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骄傲:“这设备名叫轨道列车起重机,是我们前门机务段一个火车司机研制出来的,可以用于码头吊装。”
大胡子船长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
就算是对方的高层亲自下令,他也要拒绝不合理的命令。
现在看到轨道列车起重机,他犹豫了!
“如果这设备确实如同真正的起重机一样,那么我可以同意这次卸粮行动。
不过我要作为监督员现场监督,一旦发现任何危险,我将叫停这次行动。”
大胡子船长的这个要求有些过份了,但是陈为民还是同意了下来。
不知为何,他对轨道列车起重机充满了信心。
“船长先生,咱们目标一致,都是要顺顺当当卸下粮食,还得保障所有人平平安安,不是吗?”
大胡子船长听此,扭头冲着船员大手一挥:“卸粮!”
陈为民也不拖沓,迅速冲着码头上打出信号,嘹亮高呼:“卸粮!”
刹那间。
“卸粮!”
“卸粮!”
“卸粮!”
呼喊声在码头上空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激昂的战歌。
码头上响起一阵欢呼声,五十名组员仓库里冲了出来,冲进了狂风中。
他们身姿矫健,脚步匆匆却稳健,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
尽管狂风如刀割般划在脸上,吹得衣衫烈烈作响,几乎要将人掀倒。
可他们眼中只有那高耸的起重机和待卸的粮食,心中满是火红色的信仰。
李爱国早已站在起重机旁严阵以待,见信号发出,大手一挥,沉稳下令:“启动设备,各就各位,注意配合!”
起重机瞬间轰鸣起来。
钢铁巨兽苏醒般发出低沉有力的震颤,粗壮的吊臂在机械的驱动下,缓缓伸展向货轮方向。
铁链“哗啦哗啦”垂下,在风中相互撞击。
此时,组员们已如敏捷的猿猴般冲到亚马逊号上。
双手熟练地摆弄着麻绳,捆绑粮食袋的动作麻利精准。
每系好一袋,便扯着嗓子吆喝一声。
而后合力将其稳稳挂到吊钩之上。
因缺乏无线电设备,处于列车操作台上的李爱国无法直击船上情形,陈为民便临危受命,担起信号员职责。
只见他手脚并用,迅速攀爬到亚马逊号主驾驶上方的桅杆高处,手持一面如燃烧火焰般的鲜红色大旗。
接到组员们发出的信号后,他猛地将红色旗帜重重挥下,口中高呼:“起吊!起吊!”
鲜红旗帜象征着胜利!
副司机刘清泉目不转睛盯着,眼力在此刻发挥关键作用,见旗动,赶忙大喊:“报告正司机,可以起吊了。”
李爱国缓缓推动电门,五台电动葫芦同时启动,钢丝绳子一点点绷紧,将粮食袋子一点点吊了起来。
此时,红色旗帜往左边挥动,刘清泉即刻报告:“报告正司机,转向!”
李爱国再度沉稳操作,推动电门。
安装在侧方的电动葫芦迅速响应,吊臂缓缓转动,朝着位于隔壁轨道的列车精准移去。
港务局总指挥带着领导们也来到了码头上。
看着那根手臂,总指挥狠狠的攥了攥拳头:“火车司机,你一定要成功啊!”
陈大炮站在船舱上,看着那根手臂,高高的举起手:“司机同志,要成功啊!”
陈为民在桅杆上,迎着狂风,死死拽住栏杆,目光炽热盯着那移动的手臂:“李司机,全看你的了!”
在这一双双满含期许的目光注视下。
那昏黄灯光映照下的钢铁铸成的手臂,宛如一张被赋予使命的大手。
在狂风呼啸声中坚定伸展,精准抓取那象征生机与希望的粮食。
此时,黄婧所在的 2号列车上,五位组员早已摩拳擦掌、等待就绪。
等吊臂移过来,粮食袋子在李爱国的操纵下缓缓下落。
他们只要借助钢丝绳的力量,将粮食袋子摆在车皮里就可以了。
粮食袋子落下,组员们解开钢丝绳,再次发出信号。
李爱国操纵起重臂,缓缓收起钢丝绳。
轰!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成功了!李司机做到了!”
“这也太神奇了吧,竟然能把粮食从船上直接装到火车上。”
“啧啧,这玩意比真正的起重机还要好用啊!”
津城铁道分局的刘局长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递给李爱国:“李司机,你这次算是给咱们铁道部门涨脸了。”
李爱国接过烟,顺手拿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深吸一口。
辛辣呛人的烟雾瞬间充盈肺腑,驱散些许疲惫。
他抖擞精神,心中清楚,刚才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要想将一万吨粮食稳稳当当地全部吊装下来,绝非易事。
不过李爱国所设计的火车轨道起重机虽然看似简陋。
却是花了高达一百积分从系统内买来的,稳定性和起重量都远超同级别的起重机。
所以一个下午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临近傍晚,天一点点暗了下来。
运粮小组的领导们经过商量,征求了李爱国和卸粮小组组员们的意见,决定连夜吊装。
码头上吊起了一盏盏高功率卤钨灯,将整个码头映照得犹如白昼。
“同志们忙了一个下午,这会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通知大锅灶马上做饭。”
总指挥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对对对,人是铁饭是钢。我马上让大锅灶做饭。”
后勤处的同志答应一声,便要去传达命令。
总指挥拉住了他的胳膊:“老马,我记得咱们仓库里还有几百斤肉吧?”
“啊那是留着准备庆功宴的。”后勤处的同志有些为难。
“要是吊装不成功,哪里来的庆功宴,你让食堂把那些肉拿出来,给同志们改善生活!”
总指挥道:“别舍不得肉,做一顿猪肉炖粉条。”
“是!”
于是,晚上七点钟,依然专心吊装的李爱国便享受到了喷香的猪肉炖粉条和大白馒头。
来送晚饭的是第二组换班的队员。
他身穿港务局的藏蓝制服,年纪大概四十多岁,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
面上带着读书人独有的斯文,炯炯有神的目光却有些许威严。
最让李爱国惊讶的是,他的脸上竟然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处蔓延至下巴。
那道疤宛如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他的面庞,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触目惊心。
这位操纵员上手的速度很快,操纵水平虽然不如李爱国,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李爱国也对操纵员产生了兴趣。
“周齐工同志,动手操作能力也挺强的哈?”
此时外面狂风大作,司机楼内的反倒拥有最优秀的用餐环境。
李爱国便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跟操纵员闲聊起来。
“客气了,只是在码头上经常跟那帮工人兄弟一起干活儿,时间久了,实际操作能力得到了提升。”
周齐工的操作越来越娴熟了,轻轻推动电门,粮食袋子准确的落在了对面的火车上。
“看你的穿着,好像是文化人吧?也需要在码头上干活儿?”李爱国道。
“李司机,您这是要对我盘根问底啊。
请您放心,我绝对有资格胜任这份工作。”
周齐工似乎误解李爱国是担心他没办法完成操纵员的任务。
把自己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遍。
周齐工是解放前从国立辽海商船专科学校航海甲的优秀毕业生。
听到这个,李爱国顿时肃然起敬。
国立辽海商船专科学校是国内最早的海事学院。
解放后更名为东北航海学院。
后来与魔都航务学院、福建航海专科学校三校合并成立大连海运学院。
大连海运学院是国内最大的海运类学院,为国家培养了一大批海运人才。
性质跟李爱国所读的铁道中专差不多。
只不过一个是开火车,一个是开轮船
只不过周齐工是大专生,李爱国是中专生,被压了一头.
周齐工因为拥护组织,还是高级技术人才。
在解放后调到津城港务工作,负责港口的最重要的船运工作。
同时,周齐工还有个爱好,喜欢深入一线,跟那些工人们搬运货物。
“船运最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提高装卸货物的效率,将船只的周转率提升至最大化。
这就需要管理人员必须清楚一线仓库的情况、一线装卸队伍的情况,甚至是港口的实际情况。
不深入一线工作,只坐在办公室内纸上谈兵,绝对无法胜任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