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金质功牌,必须是战功显赫之极的战将才能颁发。
那领头的军官才是二十来岁,身着绘彪青袍,是一名正六品千总,又佩戴金质功牌,足见其不简单。
云逍还看到,这些关宁军骑士的怀中,都抱着一个磁坛,一个个神情悲戚。
云逍推测,他们怀抱着的应该是袍泽的骨灰。
关宁军绝大多数人是蓟辽人氏,年初开始的兵政改革之后,兵部从京营中抽调了大批将士进入关宁军。
一是防止关宁军头做大,日后尾大不掉,另外也是为了磨练京营。
因此有不少京城籍的军士,在辽东战场上阵亡。
这时,自另一头来了一顶两人抬的铁皮顶小轿朝着这边走过来。
为首的关宁军千总喝令后方军士退到一旁,下马侧立。
大明有着严格而又完整的‘交通规则’。
《大明会典》中规定,下级要给上级领导从侧立到回避不同程度的让路。
一品二品遇公侯驸马,引马侧立。二品见一品,二品趋右让道而行。
三品遇公侯驸马,引马回避。遇一品,引马侧立;遇二品,趋右让道而行。
云逍眉头一皱,却没有作声。
官轿在关宁军骑士旁边停下,从中走下来一个身穿深蓝色袍子、头戴黑色幞头的文官。
关宁军骑士纷纷躬身行礼。
文官倨傲地看了十几名关宁军骑士一眼,然后向那年轻千总漠然问道:“你叫什么?”
那年轻将官恭恭敬敬地答道:“末将辽东前锋总兵帐下千总官曹变蛟!”
文官又问:“你们不在城外驻扎,擅自入城做什么?”
曹变蛟答道:“奉命前往兵部公干。”
文官冷哼一声,“见到本官的官轿,为何不跪?”
大明官场上的礼节十分繁琐。
这个文官是个七品官,千总却是六品,按照礼制,官品低的要向高的行行两拜礼。
这文官竟然让那关宁军千总跪拜,显然是逾礼了。
可在如今的大明,却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
云逍目睹这一幕,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朱元璋以武功立国,给原来一起打下大明江山的旧部封官加爵,所有武官封王封侯。
文官跟武官比起来可没那么幸运了。
老朱规定,文官最多只能封伯,只有武官才能封到王,公,侯。
刘基很牛吧,贡献一点都不必这些武将来的少,最终也只封了个“诚意伯”。
随着进入太平年代,没了内忧外患,武官开始无用武之地,全国进入偃武修文的状态,武将的权利渐渐转移到文官手中。
朝廷内有兵部,朝廷外有巡抚,皆为文官。
正统时期,又增设大量的督抚,职权大的吓人,民政、军务全都管。
最终地方总兵只落得领兵打仗的任务,作战方法与策略,全都由文官督抚来设定跟执行。
自嘉靖以后,武官完全被文官碾压。
逢年过节,地方武官得去到文官家里拜节送礼,对文官卑躬屈膝,一味谄媚,以图免于祸难。
连戚继光这种大牛,为了确保不被文官在背后捅刀子,好专心对付盗寇,也得想尽千方百计去拍文官的马屁。
一个国家的武将沦落到这种境地,实在是可悲。
文人不知兵却做统帅,武将受牵制却不能施展,国家的军事力量自然就败落,又怎能不亡国?
“文贵武贱是一种病,必须要狠狠地治一治……嗯,曹变蛟?”
云逍眼睛一亮,看向那年轻将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