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
贾珩在锦衣府卫士的簇拥下,来到城南节帅大营,此刻随着军令传来,骑卒在整个营房中四涌而出,在京营外集结,向着洛阳方向挺进。
在锦衣府卫士扈卫下进得营房,这时,行军主簿宋源、参将肖林、护军将军谢再义,扬威营参将庞师立、奋武营都督同知戚建辉,游击将军谢鲸等一众将领黑压压迎了过来,齐声抱拳唤道:“节帅。”
贾珩点头致意,大步进入营房,坐在条形帅桉后,瞥了一眼肖林和谢再义,沉声问道:“兵马调度如何?”
宋源拱手道:“自听到节帅传令,单鸣将军、瞿光将军、还有蔡游击,已提前让骑卒用罢午饭,带好干粮,领兵两万亲往洛阳相援。”
因为洛阳形势十万火急,故而三将得到贾珩传令,不敢耽搁,京营先行抽调两万骑卒,昼夜兼程,驰援洛阳。
派三人前往,自是因为三人性情稳重,不会轻敌冒进,而让蔡权跟着为副将领兵,则是贾珩的一点儿私心,方便蔡权立下功劳后提拔任用。
贾珩面色凝重,声如金石清越:“洛阳不容有失,宋主簿可和他们交代只要守住洛阳就是有功?”
宋源面色一整,凝声道:“已有所交代,急行至洛阳后,就会派兵辖制关隘,固守待援,不得冒进,直到等候节帅率领的京营大军前去。”
在十来天前,贾珩不仅仅是调兵遣将以便机动快反,还与果勇营麾下将校推演了河南局势的变化,而现在的调兵遣将就是推演过无数次的策略。
比如洛阳发向急行固守关隘、城池,汝宁方向以急行急攻,开封方向则是四面合围。
故而,三将到达洛阳后,就是守住为当务之要,不得轻出。
其实,从先前瞒天过海之计可以看出贼寇擅操诡计,不得不防,况千里奔袭,驰援洛阳,也需得休整,打仗最需要的是耐心。
贾珩起身,指着身后的河南舆图,沉声道:“战略上不得轻出,以免中贼寇的埋伏,但如果开封贼寇裹挟流民犯洛,也要予以机动歼灭来犯之敌,这些等本帅随后到洛阳亲自指挥。”
“肖、谢两位将军方才已调四勇营出营,只是对进兵方略还有一些不解,需得节帅面授机宜。”宋源拱手道。
这时,谢再义和肖林抱拳而出,唤道:“节帅。”
谢再义目光振奋地看向对面的少年,虽这一趟名义上为副将,但只要立下功劳,再升一级几乎是板上钉钉。
贾珩看向肖林和谢再义,默然了一会儿,神情郑重道:“先前,我等经过多番推演,此去汝宁,骑兵奔袭,务必进兵隐蔽,趁虚而攻,争取一举拿下汝宁府,而后以本帅手令,让颍川卫抽掉一部部卒协防汝宁,待汝宁局势稳定后,谢将军伺机领偏师向北进逼许州,再等本帅在洛阳的消息,然后合击贼寇,封堵贼寇兵马向南遁逃之路,锦衣府此次也会随行,便于往来传递军情。”
造成河南之乱的贼寇,虽然号称十万众,但贼寇主力实际应该有四五千,如果再加上一些投效的“豪杰义士”,大概有个六七千,这就了不得了,足以摧毁河南周围任何一行省的军事力量。
而京营官军自始自终需要面对的就是这些贼寇,那么如何防止其主力转战诸省,摧毁沿河南周方行省脆弱的官僚体制,最大限度打击贼寇有生力量,自然就成了重中之重。
这就是他而不是急切之间扑向开封救援的缘由,高岳所部贼寇此刻多半正是弹冠相庆,甚至为朝廷的反应迟钝而欣喜若狂。
事实上,明末兵部尚书杨嗣昌也是以“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围剿流寇,否则官军跟在贼寇屁股后面跑,在对方“运动战”中只能疲于奔命。
肖林和谢再义闻言,齐齐抱拳应是。
“另外,汝宁府不同别处,原就贫困,已为敌寇占有,军需辎重方面由南阳方面供给,汝等行军汝宁府后,对附逆从贼的百姓以安抚为要,不可滥杀无辜,对贼寇只拿首恶,胁从不问,军纪这些,本帅就不强调了。”贾珩面色澹漠,叮嘱道。
肖林拱手应是,谢再义也抱拳应命,而后两人出了营房,领着万余精骑奇袭汝宁府。
贾珩转而看向戚建辉以及果勇营参将邵超,迎着两人跃跃欲试的目光,沉声道:“戚同知,你与邵将军点齐剩余果勇营、四威营并奋武营、耀武营合计四万步卒,在本帅后面,向着洛阳方面支援。”
虽调大半京营骑卒增援洛阳,但并不意味着不用步卒,调动步卒戍卫各地以及围堵贼寇逃遁之势,围剿高岳所部,都有用处。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这次剿寇,的前前后后大约调度了八万多兵马,稳扎稳打,务必万无一失,自是一举荡平贼寇,不给其挣扎扑棱儿的机会。
这一仗不能旷日持久,但也不能急于求成,以骑卒击溃、追杀,以步卒收复失地。
“末将遵命。”戚建辉与果勇营参将邵超拱手应是,然后回去调度兵马去了。
贾珩转而看向庞师立以及谢鲸等人,沉声道:“庞参将,将剩下两营骑卒整顿,准备军需辎重,等会儿随着本将向洛阳进发。”
庞师立与谢鲸拱手称是,然后离去。
贾珩然后看向宋源,道:“宋主簿,如今京营剩余兵马防务布置方面,就拜托先生了。”
当然其实也没有太多必要防备神京方面,因为天子此刻比他更上心神京防务。
宋源面色郑重,拱手道:“节帅放心。”
士为知己者死,他留镇京营,要为节帅坐镇好后方。
贾珩也不多说其他,正要出了营房,就在这时,外面军将禀告道:“节帅,咸宁公主过来了。”
不多时,就见着咸宁公主已换上一身锦衣府卫士的飞鱼服,腰佩着绣春刀,披着红色披风,身后还有三四个锦衣卫士扈从,一看就是宫中的侍卫。
看着容色幽清、冷艳的少女,此刻一身飞鱼服,衬托的身形高挑明丽,贾珩轻笑了下,道:“殿下这身打扮,端是英姿飒爽。”
其实先前也有所犹豫是否带上这位公主,但思来也有带上的必要,不仅是答应了咸宁,而是对天子心性的顾忌。
又是“先斩后奏”,又是“便宜行事”,那么随着时间流逝,天子会不会猜忌心起?
所以,还有什么比带上天子的女儿,自请监军,更能以安天子之心?
甚至,他以后领二十万大军与东虏争锋于北,天子会不会猜忌他兵权过重,难以掌握?
不用说,几乎是必然,哪怕雄才大略如秦王嬴政,对带领几十万大军灭楚的王翦,都心存猜忌,王翦需得索取美女释疑。
而咸宁公主,就是他和天子始终维系信任的纽带,自家闺女再是胳膊肘儿往外拐,但也没有背叛生父的道理,身边儿一个牵绊着他,京里的家卷又是人质,这就能打消天子的猜疑心。
不然,不把咸宁带上,以后带的就有可能是文臣监军抑或是内监,甚至是藩王监军,难道要和他们共事?
那么从现在开始,咸宁跟着他去河南,以后自然也能跟着他北征东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