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女儿有时候和男孩子一样,和娴淑雍和这些词沾不上边儿,而且他现在也有些自卖自夸的意味。
群臣:“……”
所以,天子这是要将咸宁公主赐婚给贾珩为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为着这些。
心头不由恍然而悟。
有一些刚刚赞成以兼祧之法,挟制贾珩的朝臣,只觉拍断了大腿,心头暗悔。
年轻一些的科道,心头难免生出一股嫉恨。
少年武勋,得尚配公主,从此为皇亲国戚,这是多大的荣耀,而且这位少年武勋还已有正妻。
圣上为了嫁女,都能想出兼祧的计策来堵住悠悠之口。
有一些朝臣想要出言反对,但刚刚话已说出口,再改弦更张,就属于反复小人。
大部分人都没有这个脸。
一时间,在场群臣心思各异,一时间陷入了平静。
韩癀眉头紧皱,目中也闪过一抹忧色。
天子为了贾子玉,真是煞费苦心。
其实,他方才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天子果然暗藏机心,其实这也是笼络贾子玉之心的帝王权术,只是贾子玉从此得外戚之重,出入禁中,可否会危害社稷?
而下方的工部侍郎秦业面色顿了顿,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她的女儿前日还提及过此事,说着那位咸宁公主多半是要赐婚给子玉,不想还是
但他这个老丈人能说什么呢?现在那九五至尊也是子玉的老丈人。
崇平帝默然片刻,继续说道:“而荣国一脉,朕还有个侄女,尚待字闺中,封以清河郡主,如今封赏给贾子玉为妻,承嗣荣国。”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顿时哗然。
这还有一个?
嫁了公主还不够,还要嫁一个郡主?
天子何其厚待贾子玉?
一些年轻的御史言官,一想到两个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宗室贵女一起嫁给贾珩,心底的妒火都忍不住熊熊燃烧。
“成何体统?”这时,一个御史开口说道,然后出得班列,道:“微臣,浙江道御史吴景祺昧死以闻。”
崇平帝皱了皱眉,目中冷色闪烁。
迎着殿中一众瞩目的目光,吴景祺昂首而拜,康慨陈词说道:“圣上,帝女与旁人同侍一夫,已是惊世骇俗,现在又许以宗室之女仍为正妻,一人拥三妻,皇室颜面何存?微臣觉得实是不成体统,还望圣上三思。”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面色顿了顿,有些想要附和,但见那坐在上首的中年帝皇的脸色,又忍耐了下去。
姚舆犹豫了下,说道:“如以兼祧之法,俱为正妻,原是礼制,而天家嫁女率先垂范,也为天下楷模。”
吴景祺叩首再拜,说道:“圣上,微臣以为兼祧之法可为民间之法,但难适于天家。”
此言一出,恍若激起了争议,礼科给事中胡翼皱了皱眉,说道:“如只适于民间,而隔绝于天家,那姚大人所上疏,将兼祧之法入律,又有何益?”
本来就是为了解决后继帝王无嗣,从同宗过继以后引发的朝局动荡,你不用之于天家,更会引起礼法纲常的混乱。
否则,皇帝闹着给本生父封皇帝,而此法就是让你认爹,但不能给自家生父上皇帝尊号,否则统绪断绝,朝纲败坏。
礼科给事中胡翼,面色澹澹补充说道:“方才吴大人是第二个赞成将此法适用于永宁侯的人。”
吴景祺面皮涨红,支支吾吾道:“我……”
这种前后反复之举,一般都会为人所不耻。
可那位永宁侯轰毙奴酋,的确有些功高盖世,不以兼祧之法,以后封无可封,反而引起动荡。
提及此处,崇平帝将目光投向贾政,说道:“通政司通政贾卿何在。”
听到天子点名垂询,贾政连忙出班应命道:“圣上,微臣在。”
方才一直旁听着殿中群臣谈论封爵一事,因为是贾族中人,为了避嫌,只能在一旁听着暗暗着急。
崇平帝沉吟说道:“荣国一脉,香火无人承嗣,以贾子玉承嗣荣国府香火,贾卿为荣国二房,可愿应允。”
贾政闻言,目光激动,顿首相拜,声音康慨激昂,说道:“圣上,微臣正求之不得,先祖昔蒙陈汉太祖隆赏,封为公爵,而我等后世子孙不孝,因罪除爵,使先祖在九泉之下摇首蒙羞,血食渐薄不复往日之隆,今子玉能封以公爵,以兼祧之法传承祖宗香火,微臣感激涕零,不知何言。”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面色稍稍古怪,但旋即就有些感同身受。
贾珩兼祧荣国一脉,那就意味着,立下功劳以后,将来的子嗣封爵就是荣国一脉,而且因为是兼祧承继,为了显示宽厚,势必会对原本荣国一脉的族亲厚待。
从这种情况而言,落魄的荣国府自此重振。
至于贾政一脉,原本作为二房,在祖宗爵位丢失的前提下,在贾族之中还有些不尴不尬,但现在荣国一脉重振家声,以后也能……与有荣焉。
崇平帝闻言,看向贾政的目光温和几分,说道:“贾卿为功臣之后,朝廷不会薄待昔日为我大汉立下功勋的臣子。”
既然当事人也同意,那么此事就再没有大的阻力。
贾政声音哽咽,说道:“微臣谢圣上,圣上皇恩浩荡,微臣铭感五内。”
待贾政泣涕,崇平帝看向下方已经不知说什么的大汉文武群臣,面色澹漠,徐徐道:“既然事定如此,永宁侯爵封三等公,诸卿议一议封号,以嘉彰功勋殊绩。”
群臣:“……”
三等公?不是一等公?
所以还是猜忌?
或许圣上综而有之,既施恩,又限制防范?
或许也恰恰说明,天子心底未尝没有对贾子玉以后封无可封的担忧。
也是,谁让永宁侯这么能打?
吏部尚书姚舆拱手道:“圣上如今以公爵封赠,兼祧宁荣两房,可谓皇恩浩荡,降爵至三等,也有勉励之效。”
现在的确是皆大欢喜,因为贾珩娶了公主和郡主,虽说是兼祧,但也是天恩浩荡,那么在爵位降低到三等,倒也顺理成章。
等贾珩再有相对小一些的功劳,因为起步是三等爵,甚至尚了宗室之女,再向上晋爵,也能更为从容一些,而且功劳甚至都可以封赏在宁荣两脉上。
内阁首辅韩癀却无殿中一些朝臣的欣然,心头反而蒙上一层阴霾。
尚了咸宁公主的贾子玉可就是驸马,外戚了。
崇平帝沉吟片刻,紧接着抛出下一个议题,说道:“诸卿可以先议着一议封号,永宁侯既封国公,当有封号,以褒扬功绩,宣教世人。”
大汉的国公一般有个特点,都是一字公,而非两字,开国八公都是一字,当然律制上也没说不让封两字公,只是惯例如此。
刑部尚书赵默想了想,手持象牙玉笏,拱手说道:“圣上,微臣以为,大同古称代地,永宁侯可封代国公。”
“代国为小国,既为三等,当取稍大一些的封号,不若以晋国公称之?”刑部侍郎岑惟山目中讥诮闪烁,开口说道。
天子不是宠信这贾子玉吗?以晋国公封爵,那时再看宗室诸藩怎么想。
兵部侍郎施沉吟片刻,说道:“晋楚等国号,至尊至贵,多封宗室藩王,自开国之时就少见人封功臣外戚,微臣以为不宜封晋楚两字,如想封,可封燕国公。”
四王八公之中,唯有齐国公一枝独秀,用的是齐楚晋大国封号。
其实,代国不宜封爵还有个缘由,不吉,代国刘恒成为汉文帝,所以代字似乎容易让人联想到代国自立。
这时,工部尚书赵翼道:“永宁侯自然封号中有一宁字,不若仍为宁国公。”
这时,吏部侍郎方焕道:“那何谈兼祧?”
崇平帝听着众臣讨论着封号,沉吟片刻,说道:“韩卿既为百官首揆,为何一言不发?”
韩癀想了想,正色几分,拱手说道:“圣上恕罪,刚才提及代国公,微臣不由想起唐时李靖夜袭阴山之事,一时出神。”
这既是一句表达,也是一句非常隐晦的提醒,乃至外人一下子都难以品过味来。
贾子玉可封为卫国公,如李靖效忠李唐那般一生至死效忠陈汉,但不可为代国公、抑或是隋国公杨坚这样的外戚。
崇平帝默然片刻,说道:“大同、朔州古属代地,按制封为代国公,但贾子玉少年武勋,或许能成为我大汉军神,既如此,就以韩卿之言,封三等卫国公,以勉励嘉茂。”
他之前也想了几个封号,但思量了来去都不合意,不是没有燕国、吴国这样的封号,但总觉得非人臣可封。
至于开国之时,也不过封了一个齐国公。
子玉还正年轻,不适宜封那些封号。
卫国公,三等卫国公正合适,等以后逐次晋爵。
是故,一战获捷而轰毙皇太极,得帝女和宗室女齐嫁,余功晋爵三等国公,如此酬功,倒也是皇恩浩荡。
而贾珩封爵的朝议暂且定下,崇平帝又道:“谢庞二人在宣化建立殊勋,也当有所封爵,诸卿也可议一议。”
下方众臣闻言,也都开始思忖起来。
如以谢再义的功劳,如在平常武事不振之时,破格封个三等侯,或者一等伯似乎也没有问题,但经过贾珩的大功劳洗礼,再加上毕竟是汉军旗,而非女真精锐,一众文臣总觉得需要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