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兰的确是有着一些政治素养的,可以培养一下当做帮手。
甄兰闻言,芳心欣喜莫名,眨了眨明眸,轻声道:“珩大哥,什么火耗归公啊?”
她就知道珩大哥有法子的,从这四个字就能推断出一些内容,正是克服一条鞭法的弊端。
“等会儿到床上说。”贾珩面色微顿,温声说道:“等会儿再歇歇吧。”
说着,也拉过甄溪的手,面带认真之色问道:“溪儿妹妹,这几天南边儿有没有寄着信?”
甄晴寄来的信,溪儿都没有看好就让甄兰偷了去,也是太笨了一些。
这会儿两个丫鬟红着脸蛋儿,端着一盆热水过来,轻声说道:“大爷,姑娘,洗脚吧。”
甄溪惊声道:“呀,珩大哥,我有封信正要给你。”
说着,余光瞥了一眼已经蹲下身来帮着贾珩脱着靴子的少女。
显然甄溪不知道信已经被甄兰偷换而走,本来也就是昨天晚上的事儿。
贾珩看向眉眼如画的少女,道:“溪儿妹妹去将信拿过来吧,我看看。”
待甄溪去了自家厢房,贾珩正好对上甄兰那双羞愧的明眸,道:“珩大哥怎么不和妹妹说着实情?”
其实,心底想问着大姐和珩大哥是什么关系,但想了想,此事极为敏感、凶险,珩大哥也不会轻易告诉她就是了。
“也提醒提醒她,溪儿马马虎虎的。”贾珩将脚放进铜盆,温声说道:“兰妹妹,我下午时候洗过脚了,就是泡一会儿,你也洗洗吧。”
甄兰“嗯”地应了一声,一旁的丫鬟也帮着少女去着鞋袜,不多时,一双嫩白如竹笋的脚丫儿现出,在烛火映照下恍若琉璃,放进水盆。
似乎担心那少年目光注视着,少女就有些害羞,蜷了蜷足趾之上涂着朱红蔻丹的脚丫,没话找话道:“珩大哥,你去江南以后,也要主持着新政吧?”
贾珩拿过一旁的书本翻阅着,说道:“宫里是这个意思,等大婚以后,乘船去一趟江南,协助推行新政,许是留的时间长一些,可能下个半年都要在江南了。”
当然也是在下个半年陪着晋阳、磨盘她们待产。
甄兰眸光盈盈如水,问道:“珩大哥先前不是说去要江南领水师清剿海寇?可还分得出精力罢?”
贾珩道:“兵事上少了与人缠斗,反而轻松一些,政事还要更费心思一些。”
甄兰握住少年的手,粉红小脸上见着好奇,声音似撒着娇道:“珩大哥如是觉得心里闷得慌,要不给我说说呀,也好排解排解。”
贾珩目光温煦地看向少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兰儿妹妹想知道什么?”
说着,揽着少女的削肩。
“我近来看着邸报,珩大哥要不和我说说罢?”甄兰将螓首靠在少年肩头,抿了抿粉唇,柔声道:“邸报上说,户部官员奏禀,要将广州海关收归户部,我记得珩大哥是去年前往广州整饬水师时提出的开海,然后增设广州海关,现在差不多也快有一年了,邸报上说,征收关银不少。”
贾珩道:“朝廷见开海关效果斐然,之后当会陆续增设海关,我南下也会一同料理此事,海关与海防二者互为肌里,有海防才有海关。”
甄兰柔声道:“开海之后,海贸生意的确好做了许多,四叔他如是做着生意,忙上一二十年,朝廷的亏空银子应该也能还上了吧。”
当初甄家为官之男丁交部议处,发烟瘴地面充军,也就是流放贵州,甄家四爷甄轩因为在江南甄家中从事的是商贾货殖,最终的发落结果倒没有充军,但也为从犯而被囚一年。
贾珩想了想,关切道:“你三叔也快出来了吧?”
甄兰道:“还不知什么情况呢,等三叔出来,再看家声如何重振吧,大伯和爹爹他们也不知在贵州如何了?”
说到最后,少女脸上现出怅然。
贾珩看向眉眼郁郁的少女,宽慰道:“兰妹妹如果是男儿身,或许甄家也不会落得如今大厦将倾。”
甄兰抬眸看向那少年,玉容上现出一抹自嘲,幽声道:“如是为男儿身,说不定我也被流放到贵州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像珩大哥这样布衣而至卿相的。”
说着,似乎意识到气氛太过低沉,少女目光粲然,转而问道:“珩大哥接着给我讲讲开海一事吧。”
贾珩点了点头,道:“广州和漳泉二州率先开海,近一年来,入项关银缴纳庞巨,朝中官员难免心动眼热,今年春二月,金陵、上海两地先后开关,关银进项更是源源不绝,今年下半年,计划是东南几省普开海关,在中枢增设海关总税务司,半独立于户部之外,同时还要建立一整套海关制度,还有关防,有关无防,这海关多半也是办不久的。”
在晚晴历史上有位英国人赫德担任海关总税务司,这位被后人称为清廉的官员,曾为清政府海关从咸丰末年的关银五百万两,提升至光绪年间年入三千万两。
其实,这里面也有晚清鸦片贸易繁荣,增设通商口岸的缘由。
但赫德建立的一套审计、会计、检疫制度值得借鉴。
当然,也可以说明海外贸易的高利润,如果能为陈汉朝廷年进关银八百万两,无疑极大地为国库输血。
甄兰将螓首靠在贾珩肩头,被那少年反手握着素手,心底涌起一股安宁,说道:“珩大哥如是筹建海关总税务司,估计想要染指的人也不少吧,毕竟财帛动人心。”
海关这等日进斗金的衙门,还是要牢牢掌控手中才是,有了钱粮,兵权才能自主。
贾珩道:“前期我先厘定经制,剩下的以后再说。”
这次去江南,除了整饬江南水师,他也需重新梳理一下海关事务,主导其事。
过了一会儿,两人说着话,简单洗了洗就擦干脚上的水渍,上了床榻。
这会儿,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甄溪快步行来,俏丽小脸儿苍白如纸,惶惧道:“珩大哥,信…信不见了。”
如果这信落在外人手里,一旦传扬出去,势必给珩大哥带来不小的麻烦。
她明明将信放在枕头底下的呀,今早儿也是,怎么就忘了给珩大哥看了。
贾珩看向脸颊因为着急而红扑扑的少女,好整以暇地问道:“信怎么不见了?”
甄溪花容失色,几乎要急得哭出来,说道:“珩大哥,我记得明明放在枕头下的,不知道怎么不见了,大姐给我写的信。”
甄兰看向有些惶急的甄溪,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见着少女心头惶急,几乎吓瘫在地,贾珩也不好再逗弄着,解释说道。“那信我昨天看过了,然后烧掉了。”
甄溪闻言,原本脸上慌乱的神色渐渐一喜,柔声道:“珩大哥,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信笺丢了呢。”
贾珩目光温煦地看向甄溪,轻笑了下,说道:“昨晚,我是从你兰姐姐手里拿到信笺的。”
甄溪:“……”
愣怔片刻,柔润如水的目光蓦地投向自家姐姐,却对上一道熟悉眼神,柔声道:“溪儿妹妹也太不小心了,那么机密的信笺,怎么能随便放在枕头下面?如是丫鬟收拾床铺,不小心瞧见了,只言片语泄露得出去,就是给珩大哥招惹祸事了。”
甄溪闻言,脸蛋儿气鼓鼓,瞪着甄兰,羞恼道:“是姐姐昨晚偷拿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姐姐怎么能这样?她说今早儿两人怎么在一块儿吃早饭,定是姐姐偷瞧着信封被珩大哥发现了,然后……不得不安抚着姐姐。
如果弄丢了信封,珩大哥该怎么看她?
甄兰柔声道:“妹妹就放在枕头底下,我一下就瞧见了,怎么也不能算是偷拿的吧。”
说着,神色也有些不自然,昨晚因为这事儿被他凶了好久,妹妹今天又对她兴师问罪。
贾珩宽慰说道:“溪儿,你姐姐原是无心之失,以后溪儿妹妹也谨慎一些就是了。”
甄晴其实也不该写信,当然也不能苛求一个正在孕中,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写着书信渴求相思。
估计甄晴这会儿在江南也十分孤独,如果不是有甄雪陪着她,只怕能被憋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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