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医生叮嘱你至少休养两个月，这才过去两天呢。而且五角大楼又不是只你一位将军，你急什么？”

露西·来恩心不甘情不愿地推着轮椅，嘴里还不停抱怨。

轮椅上就坐着她的老爹，断了两条腿的来恩将军。

来恩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和大腿，笑道：“你看，我不疼了，哈莉对我使用了圣疗术，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堂战神。

战神的神圣治疗术该多强大，岂是区区凡人医生能理解的？

事实上，若非你们一直担惊受怕，我现在就能离开轮椅，完全用不着你照顾。”

他前天在哥谭断的腿，昨天还在大都会医院躺着，今天下午便接到五角大楼的任务，随女儿驱车来到正义大厅门口。

抬头顺着敞开的大门往里面看，可以见到七八名穿军装的氪星人正和正联英雄交谈。

来恩将军收回目光，侧头低声叹道：“五角大楼的将军虽多，可他们大多数在‘全球飞升’事件中选择了飞升，真正纯人类的寥寥无几。

左德将军是最有威望、最激进、最具种族主义倾向的氪星人，他的归来绝对是影响坎多城和人类文明关系的大事件。

与这件大事相比，我的腿伤又算得了——”

“哐当！”轮椅前轮突然一歪，从斜坡边缘拐出去，重重落在边上的阶梯上。

“哎幼！”

前轮脱离斜坡，轮椅也勐地向前倾，来恩将军一时不察，竟从椅子上栽了出去。

“啊，爸爸，你怎么样了？”

露西连忙放开轮椅，灵活地向边上一跳，来到来恩将军身旁，伸手要将他搀扶起来。

“哎呀，你脑袋在流血，一定是刚才跌倒，额头磕到了台阶。”

“我没事。”来恩将军晃了晃脑袋，感觉有些晕乎，原本已经没痛感的膝盖再次骨裂般疼痛，右手腕也在撑地时崴了一下，钝痛钝痛的。

可他不希望女儿担心、内疚，只能强撑着。

“来恩将军，你怎么摔倒了？”

他们两父女已经来到正义大厅的门口，超级英雄也早注意到他俩，见到他摔倒连忙赶了过来。

“都怪我，我走神了，一不小心把轮椅推出了界。”露西指着台阶神色愧疚道。

从广场走进正义大厅内部，需要在门前爬十多级的台阶，台阶中段也有方面轮椅行走的斜坡，刚才露西便推着轮椅走在斜坡上，结果轮椅的前轮歪出斜坡的范围，重重跌落台阶。

“不怪你，只是运气不好罢了。而且我感觉很不错，你们不用担心。”

来恩将军想挤出个无所谓的澹然笑容，可惜老脸蜡白，表情还有点扭曲。

这不是他第一次走霉运。

从住进医院到现在，他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遭遇类似的小意外。

哈莉也没瞒着他。

前天把他从燃烧的汽车里救出来时就明说了：命运三女神对“命运血童”看到的每个人都施加了诅咒。

不过哈莉也安慰了他，在诅咒降临时，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做出了反击，让诅咒产生重大偏移，无论他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会逢凶化吉。

而且诅咒的力量有限，他不需要特别躲起来避灾。

除非在哈莉的视野范围内，躲在哪都没用。不过，只要遇到的“挫折”多了，霉运之力早晚消耗干净，到时候命运三女神对他的诅咒便会彻底消失。

为了帮他抵抗命运三女神的诅咒，哈莉还承诺，接下来她会努力钻研占卜术，并在多元宇宙范围内收购魔法水晶球。

她要不停骚扰、窥视、折腾命运三女神，让她们不堪其扰、烦不胜烦、心力交瘁，没精力和时间折腾他。

......

在来恩将军的坚持下，众人没将他送去医院。

米国政府、正义联盟、坎多城氪星人、天启星之主卢瑟的“四方会谈”，在正义大厅会议室正常举行。

他只在脑袋上缠了一层纱布，止住了血。

不过来恩也不是毫无防备，他悄悄把女婿拉到边上，叮嘱他好生保护自己。

他相信凭超人的反应速度，很多“小危机”都会被轻易化解。

可惜大超并没心情留意老丈人的“小意外”，他这会儿全部心神都在即将获释的左德将军身上。

“阿露拉，为什么一定要释放左德？”

他很激动，心中还有种被背叛的愤怒。

因为阿露拉和米国政府商谈释放左德的整个事件，都是瞒着他进行的。

直到此时即将出发前往氪星星系，他们才找到他。

找他是因为释放左德需要他亲自出手。

虽然大家都知道左德将军被关在幻影地带，但幻影地带是个很庞大、结构很复杂的维度，他们并不晓得左德将军“监狱”的具体位置。

即便是监狱也有门牌号。

左德将军当初是大超重新关进“幻影监狱”的，也只有他知道左德将军的“门牌号”。

若非实在绕不开大超，阿露拉也不会在和米国政府秘密会谈后找到大超，并将一切坦白。

她若能凭一己之力释放左德，一定会在左德归来、一切皆成定局后才让大超知晓。

“为什么不释放左德将军？”听到大超的质问，戈尔指挥官比他还要激动，“连地球人都知道左德将军对氪星的重要意义，银河上将还在接受采访时盛赞左德将军是一位伟大的氪星爱国主义者。

我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氪星人不希望一位伟人回归坎多城。”

来恩将军轻咳一声，道：“戈尔指挥官，你可以用‘银河上将’举例，但引用她的话时，最好不要进行人为的改编。

她的确说过‘左德将军是氪星人的英雄’，但从来没‘盛赞’过他。

她的原话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意思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咬文嚼字。”卢瑟道。

大超斜了老岳父和老对手一眼，继续盯着氪星人代表，道：“我并不否认左德对氪星文明的热爱，但他的爱太过极端、太畸形，对现在的坎多城有害无益。

当年氪星还没毁灭时，他已经将个人意志凌驾族群之上，对反对他的氪星科学家、官员进行污名化诽谤，甚至残忍的暗杀——”

戈尔愤怒打断他道：“够了，卡尔艾尔！当初你都没出生，凭什么这样言之凿凿地污蔑左德将军？”

“我虽没出生，可我有乔·艾尔的模拟AI，他见证了氪星议会对左德等人的审判过程。”

“胜利者如果不将失败者打为邪恶与罪孽的化身，怎么证明自己的正义和伟大？

可惜现实已经证明，左德将军才是对的。

氪星最高议会的议员就是一群蠢货，而你父亲乔艾尔则是个大大的伪君子。

他知道左德将军是对的，知道氪星即将毁灭，还悄悄为你建造了拥有超光速引擎的小火箭，却依旧站在议会那边，无视氪星人民的死活。”戈尔叫道。

大超涨红了脸，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却难以说出反驳的话。

早在氪星入侵危机中，哈莉已经向他证明乔艾尔的“虚伪”。

左德将军等人就是乔·艾尔召唤到地球的，他其实也想复兴新氪星，偏偏他又有较高的道德水平，无法像左德将军那么狠辣果决，所以表现得纠结拧巴，像是个伪君子。

“卡尔，地球政府和哈莉奎茵都不反对释放左德。”阿露拉看着侄儿，语气中有一点点的苦涩，“地球实力强大，一点也不担心左德再次制造什么危机，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左艾尔也道：“即便按照现有的地球法律，左德服刑多年，差不多可以保释出狱了。

我们和米国政府商量好了，完全按照法律程序来。

左德即便从幻影地带出来，也会根据‘保释条例’接受米国警察系统的行动监管。”

来恩将军拍了拍女婿的手臂，轻声道：“你只是超级英雄，释放左德却是政治事件。”

戴安娜冷冷道：“正义联盟的确没有干涉政治的权力，但等你们把事情搞砸，最后还是要喊我们出来收拾烂摊子。”

“只是释放左德将军而已，还能怎么搞砸？”卢瑟有些不耐烦地说。

“就因为有你参与进来，我们才担心事情会搞砸。”戴安娜指着他道。

卢瑟不客气地讥讽道：“释放左德是地球和氪星两大文明间的外交事件，你们有什么好纠结的？再纠结难道还能违抗米国政府的政令？”

戴安娜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我带你们回氪星释放左德。”大超站起身，深深看了阿露拉一眼，“我对左德的顾虑，从来不止是为了地球，我更担心坎多。

现在我真心希望你们未来不会后悔。”

“卡尔，你放心，左德回归后，坎多城的政治制度和社会秩序并不会发生改变，他只是军事统领，永远不会成为毒菜者。”左艾尔安慰侄子道。

......

地球在地狱边缘的投影，被称作阴影界。

那里有一个完整的地球世界，地球上的地貌和建筑，阴影界皆有。

但整个阴影界只有灰白两种颜色，没有代表生命的植物和水源，建筑好似经历千万年岁月的腐蚀，无数低级恶魔徜徉其间......

虽然阴影界连接着地狱大门，但它本质上是灵薄狱的一部分。

灵薄狱是思维的维度，阴影界可以看作是地球亡者对地球最后记忆的具现。

同样的道理，氪星也有自己的“阴影界”，氪星亡者对氪星最后记忆在灵薄狱内的具现，也会形成具有氪星特色的特殊空间，也即是幻影地带。

不过，氪星的幻影地带和地球的阴影界有很大不同。

或者说氪星人和地球人的三观有所区别，所以他们死亡时最后思维形成的“思维空间”也不一样。

阴影界是地球人对死亡世界的幻想，以现实为基础，充满玄幻色彩，所以阴影界呈现出朽坏掉的现实世界的景象，

氪星人更加科学理性，文明程度也更高，对宇宙的认知更全面，他们对死亡世界的幻想有点像物质宇宙，幻影地带是宇宙星空的环境，空间结构极为复杂。

......

氪星星系外太空，露西·来恩站在舰桥上，看着窗外忙着搭建“幻影空间门”的大超，好奇问道：“幻影地带里有恶魔吗？你们确定左德现在依旧活着？

若是在地球的阴影界，别说十多年，凡人落入其中不超过一天，就会被恶魔连皮带骨整个吞下。”

“我们也不太了解幻影地带，用幻影地带关押重刑犯人是最近几百年才开始的，也有让囚犯探索幻影地带的目的。”阿露拉道。

“氪星人信奉拉奥，拉奥不是虚幻的信仰，听哈莉说她在天境还有神国。”戴安娜道。

“拉奥当然是真的，拉奥和你们的上帝一样真实、伟大。”氪星人戈尔激动道。

戴安娜摆摆手，“我是亚马逊人，信仰宙斯和赫拉，不信上帝。

我的意思是，既然拉奥是真的，且建有神国，她肯定也在冥府创立了类似地狱的神域。

理论上，幻影地带和地球的阴影界一样，都是亡者对世界的最后留念，也是星球内活人对死亡世界的幻想。

它们都连接各自文明的‘地狱’，‘地狱’中肯定有‘恶魔’，或者类似恶魔的灵薄狱生命。”

“即便幻影地带有‘恶魔’，也伤害不了左德将军。”坎多城首席科学家左艾尔道：“我对你们地球的阴影界不太了解，但我知道幻影地带犹如宇宙空间。

宇宙中有很多行星，行星与行星间隔很远，很难交流。

幻影地带由无数‘条状空间’组合而成，结构十分复杂。

那些宛若丝带的‘条状空间’类似宇宙中的行星，不同‘条状空间’之间难有交流。

我们之所以需要卡尔帮忙释放左德将军，就因为当初关押左德的是他，只有他知道左德的牢房在哪个‘条状空间’。”

“卡尔要打开幻影地带了。”戈尔指挥官忽然叫了一声，语气中难掩激动。

所有人都停止谈话，把目光转向窗外的幽暗太空。

此时，大超已经成功在外太空搭建好“幻影空间门”：四个拳头大小的小球组成长方形的四个角。

小球表面渐渐亮起蓝光，并向边上的球体射出璀璨的蓝光。

四个小球，四条光线，组合成一个方形的门户。

门户内的空间如同水面，荡漾细小的空间波纹。

“最后再确认一次，你们真的要释放左德？”

大超拿着个平板大小的仪器，回过头，表情严肃地看向飞船舰桥。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废话什么？”卢瑟不耐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