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处长……”
葛淑琴在李学武母子两个的注视下,在前院各屋、中院里各种或明或暗的目光中,走到了李学武的身前。
“别!~”
瞧见她要跪下,李学武赶紧拉了母亲一把挡在了自己身前。
而刘茵也是手疾眼快,一把抱住了葛淑琴。
“你这是干啥?快别这样!”
刘茵劝了一句,把葛淑琴扶着站了起来。
葛淑琴却是看着李学武,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李学武真怕她给自己来一句唯有以身相许……所以赶紧摆手道:“不许来这个!”
说完冲着从家门里走出来的三大爷和三大妈招了招手,道:“快扶着回去,带着身子闹这个干啥!”
见李学武说的严厉,三大妈也是心疼儿媳妇儿,赶紧过来接了。
而刘茵则是退了一步,站在了儿子身边,劝道:“你这身子是双身子,还敢这么折腾?不要命了!”
葛淑琴被李学武打断了话,却是已经哭了起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点了点她,道:“那天我就跟你说过,好好把事情说清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人为难你”。
他这也是看出来了,葛淑琴身上的压力太大了,压的喘不过气了。
压力不仅仅来源于闫家,还有这院里的风言风语。
李学武知道,自己这几句话不一定能帮她把所有的流言都压下去,但至少能给她解决一大部分。
自打她从监所被闫解成接回来,这院里就说什么的都有了。
闫家自己人准不说,但备不住院里人猜测乱说啊。
有知道些什么的,还不都是瞥着嫌弃不屑的眼神冲着她吐一口唾沫啊。
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闫家和葛淑琴自己,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李学武也是没打算要着她什么好,也没想着得闫家什么念想,只要自己心里过得去就成。
今天有他站在这,大声讲了这似是而非的话,那就让那些人以为这葛淑琴真的是去配合调查的,不是犯错误了。
可李学武的话里又什么实质性的都没说,有的人自然还是不信的。
就算是将信将疑的,也让葛淑琴和闫家喘了一口气。
闫富贵更是走过来拉住了李学武的手,不住地说着好话。
李学武却是拍了拍他的胳膊,劝道:“您要是再这样,就是不让我再回这个院了,就是打我的脸了”。
刘茵也不想这么些人在这让院里人看热闹,便去劝道:“都是一个院住着,哪就这么多客套啊,赶紧的吧,他一周就回来一天,叫他吃饭,他三大爷也来吃吧”。
闫富贵哪里不知道人家这是在客气,是在推脱他们家的感谢。
“我、我是实在想不出怎么感谢学武好了”
“好了,以后多说我点儿好就成了”
李学武耷拉着眉头,笑了一下,拍了拍三大爷的手,趁机挣开了他抓着自己的手。
“人也回来了,事情也了结了,我看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又对着葛淑琴说道:“今天我去训练场见着解成了,很好嘛,工作很卖力气,以后这日子好着呢,宽心”。
劝了两句,见她点头,脸上也有了缓和的模样,便对着三大爷邀请到:“咱爷俩儿一周没见了,跟我回家喝点儿?”
“明天,明天我请你喝”
闫富贵再没脸,可也不能去李家打扰这顿家宴,摆手对着李学武说道:“明天我张罗,在我家喝”。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您甭客气,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您要是不来,我可回家了,呵呵”。
说完冲着闫家人摆了摆手,带着母亲回了家。
这边闫家人也是表情复杂,内心感慨着回了家。
剩下看热闹的也都是该干嘛干嘛去了,倒是这评论李学武和闫家的话却是传开了。
“嘿,闫家躲过一劫啊”
“你以为呢!那可不是所里来的,也不是分局的!”
有明白的,吊着眉毛道:“那一看就不是啥简单角色,便衣,各个卡着枪啊”。
“敢情了~他们家真是得感谢李学武啊!”
“要不说他家有福呢,还特么拜啥保家仙呐,直接拜李学武得了~”
“哈哈哈~”
“咱这院儿还就属他李学武有这能耐,有能耐还就属他仁义,啧啧啧~”
“嘿!你没听其他院儿怎么说啊?”
有人调侃着,学着话儿惟妙惟肖地讲道:“你们院儿有什么可牛的啊,不就是有个李学武嘛,瞧给你们得瑟的~”
“酸死他们了~!”
“哈哈哈哈哈~”
……
院里人的评论李学武自然有听到,但并没有阻止或者有过多的解释。
有的时候风评就是如此,过多的干涉和辩白只会让这种评论飘向极端。
李学武做这些无非是希望这个院里能消停消停,说好的多,总比说不好的强。
回到家李顺倒是没有问他什么,只是眉头有些皱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感慨对面那家,还是觉得儿子被无端牵扯过去不满。
今天李家算是聚齐了,大姥和老太太坐在炕桌,李姝被大姥抱着坐在兜儿里。
李顺和刘茵坐在侧面,剩下李学文哥几个都在地桌。
姬毓秀也被叫回来吃的饭,因为她哥经常不着家,回家也是自己吃。
许是担心三儿媳妇儿吃不好,刘茵最近开始叫她来这边吃。
有的时候晚了,便叫她去了东院住,而李学才回家来住。
大儿媳妇不用担心了,二儿媳妇娶到家了,现在刘茵的关注重点放在了姬毓秀身上。
姬毓秀倒是活泼性子,跟刘茵也合得来,被叫过来吃饭留宿也没说不好意思。
就是有的时候被同事打趣还觉得有些脸红,人家见她下班往这边走,都问她是不是回婆家吃饭。
李学武和顾宁回来住的这天就算被默认成了李家的家庭团聚日了。
看着地桌坐着的几对儿小儿女,刘茵吃饭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断过。
倒是李姝,因为重新回来这边,显得很是兴奋,从爷爷李顺开始,指了一圈打招呼。
当她指你的时候就得应一声,不然就急眼了,看那小模样是要着急参与到炕桌和地桌的话题上来。
因为是家宴,所以刘茵只做了孩子们爱吃的,荤菜就弄了一个,倒是每人给了一个咸鸡蛋。
“这是后院的?”
李学武将鸡蛋剥了个开口,还没等挑开呢,就见着腌制出来的蛋黄油了。
用快子挑了整个鸡蛋黄送到了顾宁的碗里,惹得顾宁忍不住羞的低下了头。
这坏人又起啥幺蛾子呀~
倒不是夫妻两个现在见面接触和互动还害羞,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桌上大嫂几人都还看着呢,让她咋好意思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是她低头的这会儿屋里人都不说话,还以为咋地了呢。
等顾宁微微抬起头看过去的时候,却见众人都在憋着笑。
炕上那桌长辈们自然不会笑出来,但都躲着这边。
等看同桌的李学才已经有样学样,也挑了蛋黄给了姬毓秀,这边惹的炕上那桌都笑了出来。
顾宁的脸上也是微红,嘴角微翘,桌下使劲儿踹了李学武一脚。
赵雅芳好笑地看着两个小叔子耍宝,眼神瞥向了李学文。
“瞅瞅学武和学才,都给媳妇儿蛋黄吃”
李学文看了看手里的咸鸡蛋,又看了看二弟和三弟,转头对着赵雅芳说道:“不用可怜他们,你不是那样的人”。
“哈哈哈哈哈~”
“你就抠吧你!~”
赵雅芳见大家乐,自己也被气笑了,使劲捶了李学文一下。
李学文却是抿着嘴笑了笑,没在意媳妇儿“重拳”。
赵雅芳孕期血压有些高,吃不得腌制食品,盐都较少吃,两口子也是在逗趣。
只是大家笑着,也把顾宁解救了,不然非得被李学武给弄的尴尬死。
李雪笑看着几个哥哥嫂子闹笑话,自己也是边吃边乐。
等晚饭结束了,姬毓秀和顾宁主动要帮刘茵收拾桌子,却又是被大嫂笑话了一顿。
因为她的月份还小,不能干重活,见着顾宁伸手了,便笑着道:“我可算是解放了,小宁你要是也不想干活也可以学学我,毓秀不能学”。
“哈哈哈~”
姬毓秀就知道大嫂得打趣自己,也是红着脸瞪了李学才一眼。
李学才脸薄,听见这个已经借着搬桌子的由头跑客厅去了。
这个时候饭后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就是坐着说会话,聊聊闲篇儿。
因着一周没见着面儿了,大家互相说着话也有的聊。
老太太说的多是在别墅那边李姝的情况,屋里还挺热闹。
由着女人们聊着,李学武示意了父亲和大哥等人来了客厅这边。
李学才给沏的茶,随后从大姥往下顺着长幼顺序各倒了茶水。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水,这才说起了最近的形势变化,以及周三的那份文件。
最近的形势确实波云诡谲,看不明白的只觉得云里雾里。
李家众人在各行各业,多是公家单位,对政策的把握自然是最重要的东西。
听见客厅讨论的话题,姬毓秀也走了出来,坐在了李学才的身边。
“倒座房这边一会我去跟彪子说,先说医院那边”
李学武手按在茶杯盖子上,说了形势后,便开始说具体到个人身上的情况。
李顺见儿子要给自己“指点迷津”也是没开口拒绝,在这个家里,就属李学武的级别高。
其实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李学武把握时局政策的能力,和这半年多以来闯出来的成绩。
刚回来那会儿李顺是不同意李学武跟老彪子等人搞什么回收站的,老老实实上班不就得了嘛。
可这个儿子他管不住,前脚刚说完,后脚证照都办下来了。
大姥被李学武拉着进了合作组也是担心李学武会出问题,想着自己一把年纪,给外孙子当挡箭牌的。
全家都没想到,就这几个整天晃晃悠悠不干正经事的小子,竟然还真把回收站做起来了。
刚开始李顺只觉得这些孩子命苦,有个营生总不至于饿死。
尤其是看着老彪子几人出去收破烂穿的破破烂烂的,还曾经叫刘茵去给缝补下。
可没想到的是,白天满脸灰,裹着破破烂烂大棉袄的这些小子,回了倒座房竟然开始啃大骨头了。
这特么要不是李顺亲眼见着,绝对以为别人胡咧咧的。
就算是现在,看着倒座房出去收破烂那些小子换下干净衣服,穿上破烂衣服,出门还往脸上抹把灰的时候,他都觉得够魔幻的。
看着一个个破衣喽嗖的装可怜,可老丈人却是曾经给他说过西院的营收,差点吓他一跳。
以前是担心李学武他们折腾的饿死,后来担心的是他们年轻,有了钱招摇过市再惹了麻烦。
可后来的一件件事情表明,儿子在管理上面确实有着与生俱来的才能。
尤其是经过了地震等一阵阵风波,西院不仅有了小汽车,还有了大卡车,这可真够吓人的。
也就是温水煮青蛙,周围的街坊邻居没人注意这个逐渐起来的回收站。
再看见墙上挂着的证照,就更没人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了。
到了现在,街坊四邻的哪个不来这边换废品,或是闹点零花钱,或者是选个二手家电、家具啥的。
李顺现在觉得自己跟不上形势了,儿子就是这么折腾也没咋地,还在结婚的那天给他露了一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家哪来的这么多亲戚,三十多跟他叫叔的就不说了,还有被儿子介绍着论兄弟的。
李顺也不知道哪儿论的兄弟,一问人家,敢情都姓李,被儿子强拉硬拽的。
现在早上他都不敢沿着以前的路线遛弯儿了,怕被人家缠着他恭维。
刚开始还不觉得有啥,可是后来见人家看他的炽热眼神,总觉得不自在。
现在的李顺能清晰地感受到儿子的能力,虽然该说还是说,该训还是训,但在专业上面,他觉得儿子的话很有参考的价值。
“无论是医院要搞小工厂还是要搞其他的什么,我建议爸参与进去,哪怕是个小药房,或者是个中成药的研究工作,都可以”
李学武的话说到这,客厅里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就连里屋正聊闲篇的女人们都止住了话题。
“二哥,爸现在可是四级……”
李学才打断李学武的话提醒道:“如果去参与中药加工厂,或者药田建设的话就可惜了”。
“听我把话说完”
李学武并没斥责三弟乱插话,或者训斥他不懂这些。
他是想着三弟快快成长起来的,不能压制他说话,更不能不让他思考问题。
李学武看向父亲,道:“大讨论、大学习、大研究终究是考验正治觉悟和思想能力的,我觉得您不合适走这条路,倒是主动参与中药厂,或者搞中成药研究更保守些”。
李顺皱着眉头看向李学武问道:“这两条路以外就没得选了吗?”
“爸,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正治,中医院您比我清楚,如果这次的会议开完了,要搞正治学习和精神讨论,您能过关嘛?”
李学武讲的都是实际情况,他倒不是担心父亲没有正治觉悟,他是怕后来的工作组入驻,把父亲派下去当赤脚医生。
或者更严重的,在医院内部就给欺负了。
依着父亲的性格,估计在医院受的多大的委屈都不会回家来说的,只会自己一个人扛着。
李学武怕父亲的精神状况和身体遭不住,更怕父亲因为这个问题连累到家里边来。
关于父亲的安排他早就有想法,只是碍于形势没有变化,境况没有明朗,他也不好跟父亲说。
现在事情已成定局,李学武把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做准备,总比被动挨打的好。
京城的医院后来是个什么情况李学武还是比较清楚的。
满医院找不出一个接生的大夫,唯一留下的还有可能是个厨子改行来的。
别笑,郭老师说他们相声界门槛低,啥人都能进,其实这个时候再往后一点儿,医院的门槛也不高。
余活着都能去当牙医,你就想穿白大褂的炸油条也不违和了。
“其实搞中药生产指导和研究并不影响您行医问药不是?”
李学武知道父亲放不下什么,笑着安慰道:“医院去不得,您还可以背着药箱子给别人出诊嘛,谁又不能绑了您的腿不成”。
“老大,我说一句”
老太太这个时候却是开了口,这很难得,以往这个家里的事情不是刘茵做主,就是李顺做主,谈事情的时候老太太更是很少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