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规矩,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至于他能不能达到于德才跟李学武的关系就得看他自己的努力和选择了。
他的身上是镀着厂长的金呢,可现阶段没什么用,在李学武这儿,他得付出更多。
跟着李学武往车间里面走,看着车间热火朝天的生产热情,以及井然有序的生产秩序,孙健悄然地点了点头。
还得是关键时刻才能看出管理水平的高低来,一车间的干部还掌控着车间的管理权,并没有影响了工作。
李学武带着孙尧,以及稽查科的两人查看了灭火器的检查时间,也看了车间里的安全管理报告。
最后在隐患管理台账上点了点车间主任。
“不要搞糊弄事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李学武翻看了一下隐患管理台账,对着车间安全管理人员示意道:“要有发现隐患的眼睛,也要有消除隐患的能力,不要带弄虚作假的脑子”。
车间主任瞪了安全员一眼,想要跟李学武解释一下,却是见着李学武已经合上了台账,往生产车间里面走了。
车间两排机床按照斜着的方向安置,具体什么原因李学武不清楚,他管过安全,但没管过生产。
不过这么走着看着,倒是能很清楚的看见车床上生产的现场,也能看清工人劳动的状态。
李学武走了一圈过后,再出来,跟一车间主任谈了谈,点出了几个实际问题。
能自己整改的下了班赶紧整改,不能自己整改的立即报生产管理处,申请资金转工程处,尽快消除隐患。
隐患是啥,就是平时不注意,出了事真要命的东西。
车间主任见李学武并没有做处罚,也没有颐指气使的找麻烦,态度很端正地保证尽快完成整改。
李学武的能耐他们都清楚的很,管保卫科很拿手,办案更是一绝。
接手保卫处全面工作后,真就把安全监督管理工作拿了起来。
期初他们也没太在意,一个转业的干部,破案厉害是本事,可你还能有安全管理的能力?
嘿,还真有,还特么是专业的。
无论是消防安全,还是安全生产,李学武都把工作做扎实了。
消防队专业化,消防安全管理标准化,安全生产标准化,一个个的政策落实下来,近期还真就没有发生重大安全生产事故。
事故是什么意思,就是重要伤害,或者死人了。
肢体造成残缺的伤害在生产管理上就叫生产伤害,严重的就叫事故。
当然了,你手指盖切掉了一块不叫肢体残缺,手指头切掉了才算。
搬运零件滚落砸脚上了,造成脚部截肢,这样的算。
滚落的零件砸了二十个人的脚,截肢了二十个人,或者直接砸死了一个人,这就叫重大安全生产事故了。
轧钢厂这么大的生产企业,能控制安全生产事故,那可真是一种本领了。
李学武当然不是一刀切,更不是骤然就把压力给到车间管理者,而是循序渐进的。
四月份开始搞安全管理,主要是以宣传和督导为主,五月份就开始搞正规化,六月就得学习正规化,实现正规化基本要求了。
现在进入七月份了,李学武的这一次检查是要对进行了几个月的安全管理摸摸底了,接下来的管理会慢慢的严格起来,目标就是在年底前实现安全生产管理标准化的所有进程。
不培养工人的安全生产意识,只下一刀切,对基层管理干部是一种压力,对工人来说会起到反作用。
先把宣传工作做好,再把纪律要求和生产标准通知下去,学会了,领会了,再用标准卡,处分管。
当初学吕不韦玩一字千金的把戏,李学武真的在实现自己的诺言,十一车间搞的好,成绩突出,他真就从山上搞了一头大肥猪,请食堂炖了红烧肉分给了该车间。
这是一种正向激励,也是潜意识的提升违反操作规程的压力。
安全管理不会创造价值和利益,这是卖力不讨好的工作。
尤其是在检查过程中,查出问题了,管理人员千般狡辩,万般抱怨,好像他们是来找茬的。
可真要是出了问题,上面打板子,绝对不会落下安全监督管理部门。
这个时候那些工人就不会说这些责任都是我们狡辩了的,抱怨了的,我们自己承担吧,没人这么说。
所以检查人员和一线安全管理人员形成对立的,就是工作态度问题。
态度好的,积极学习配合整改的,稽查科自然不会为难。
但要是耍心眼的,那就是大隐患,一定是要重罚的。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武特意点了安全管理人员的原因,也没给一车间主任留面子。
李学武现在是厂领导了,下来检查出现问题,一车间主任自己就得去跟生产管理处汇报,不然他的问题就更大了。
这一汇报就得影响他们车间的评比,影响他们这个月的奖金,以及年度整体评优资格。
所以见着李学武这一队人,两台车,沿着厂主干路检查车间工作,那些站在车间门口看热闹的人瞬间减少了一大半。
再从一车间听说了李学武检查的内容,剩下的那一半也被各车间主任叫回去搞生产和准备了。
路中间还剩下的就是那些搞事情的人了,也有支持他们的还在跟着喊口号,可李学武没搭理他们,又去了二车间。
本来那些人以为李学武回来跟他们谈判的,或者说是来阻止他们的,可万万没想到,保卫处之虎都没正眼看他们。
刚才在肚子里准备的愤慨激昂都化成了粪,一拳打在棉花上,差点闪了腰。
他们想获得厂里的认可,想获得厂里的尊重,最好是有厂领导下来跟他们谈判,这样才能凸显自己的价值和主张。
可倒好,两三天了,一个人都没来,他们的组织倒是招了不少人,可瞎起哄的多。
像是王敬章这样的,还是想着杨元松或者杨凤山这样的领导下来,好能说上话啊。
现在自己这边这么多人了,是有一定话语权了,跟领导也好谈要求了。
可怎奈领导们不下来,来了一个还不搭理他们。
王敬章是瞅着李学武带着人进了车间的,也了解了从一车间传来的消息。
安全生产检查?
艹~
这可真是一刀见血,李学武不是来搞维稳的,更不是来搞思想的,而是来搞安全的。
你不是不上班嘛,你不是搞活动嘛,随便,不管你。
李学武就是查安全,你不合格,你违规了,那就下单子,该处分的处分,该罚款的罚款。
喊口号重要,还是吃饭重要,自己选吧。
李学武要是从治安角度,或者是思想角度去管制这些人,那可真是着了他们的道了,他们正想找领导大讨论呢。
只有借着大讨论的机会才能让他们更出名,更惹人注意,才能获得更多的支持。
可现在检查要扣钱了,这是硬性指标,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规矩,跟口号和思想没关系。
你把机器弄坏了,你能用口号和思想解释自己是对的?
主办公楼三楼,下午给李学武打过电话的杨元松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就知道李学武有办法,虽然李学武在电话里也说了,治标不治本,但能缓解疼痛也是必要的啊。
跟李学武开口是杨元松不愿意的,但是关系到了轧钢厂的未来,他也只能舍了老脸跟李学武来沟通了。
谠委办主任汪宗丽笑着说道:“我是想不出李处长的高招啊”。
坐在书记办公室的杨凤山皱着眉头不说话,而新来的副厂长程开元则是饶有兴趣地站在窗边,同杨元松一起看着外面。
“既然有办法解决问题,为什么不早跟保卫处沟通?”
“早?”
杨元松微微眯着眼睛,任凭夏日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身上,视线还在车间那边,嘴里反问了一个字。
随后他又微微长出了口气,转回身看向杨凤山说道:“有一有二,可没有再三再四啊”。
杨凤山自然明白书记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关于李学武的使用问题,厂里是有不同意见的,这一次的干部调整,李学武去纪监也是这种情况的妥协。
李学武的能力强,水平高,所提意见和建议都很中肯,相关的管理工作做的很到位。
但是因为年龄和资历的束缚,再加上思想状态和工作思路等原因,使得杨凤山一次次的在顾虑李学武,也在李学武的安排使用上犹豫着。
书记自然是支持杨凤山工作的,在李学武的使用上也存在着顾虑。
厂里出了几次问题,都跟李学武有关系,是李学武用高超的技巧消弭了大部分影响,甚至是关系到了厂长本人。
用吧,担心他的态度不明,不用吧,这把利剑已经藏不住了。
杨元松真的是没脸再跟李学武提什么要求了,在会上质疑李学武的能力和资历,下来又用人家处理紧急事务。
即便是真的为李学武着想,不想他站在风口浪尖上,可这样下去对任何人都是不公平的。
看见程开元疑惑的眼神,汪宗丽轻声提醒道:“李处长不是第一次配合厂里工作了”。
话语很委婉,但真正的意思也很现实,每次都是李学武做了,却又被遗忘,或者故意忽视。
程开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个特别年轻,又特别有能力的人,对于主管领导来说确实很矛盾。
杨元松的意思可不是让杨凤山去提拔重用李学武,更不是让厂里补偿李学武什么,而是在鞭策杨凤山,提醒程开元,他们自己得干事情了,不能让他求着李学武给擦屁股了。
这种事情做起来真的很丢人,会引起李学武的不满外,还会削弱机关里干部对厂领导的信任。
杨凤山几人在书记这并不是为了看李学武怎么解决问题的,而是在商量治标、治本的办法。
“现在时局不明朗,虽然有意见要撤销工作组,但还没有明确的政策下来,我们干扰不了工作组的工作”
谷维洁沉着脸说道:“打铁还得自身硬,这件事发展的很快,想要压制已经不能了,我看因势利导,将矛盾突显出来,解决掉这个才是根本”。
“脓要冒尖,挤出来就是了”
程开元依旧背对着室内,面向窗外看着,声音很是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我看不要急,让它发展下去,只要控制住影响范围就好,最后再看冒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的意见也是这样”
杨元松走到办公桌前面,靠在了办公桌上,一只手托着胳膊肘,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在保存基层组织的前提下,引导下面的情绪抒发出来是必要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点了点谷维洁的方向又道:“维洁书记这边多辛苦,一定要将宣传工作和谠组工作掌握住”。
“好的书记”
谷维洁点头应允道:“相关工作已经安排下去了,筹备的文艺宣传队也在实施中了”。
杨元松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杨凤山说道:“控制局面不要来硬的,结合一下类似于保卫处青年突击队的形式,咱们自己也可以建立影响力量嘛”。
这话让站在窗边的程开元转回了身子,挑眉看向书记。
打不过就加入?
青年突击队的形式他自然明白,这不就是往下面掺沙子嘛。
你喊你的,我喊我的,你是东风,我还是大海呢。
东风是自发组织的力量,可要是厂里组织,那就是有经费的了。
即便是干不过他们,也能插一脚,干扰一下他们的节奏。
姜还是老的辣啊!
杨元松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说道:“有放就得有收,现在矛盾还不算集中,最好是将矛盾按在下面”。
说着话又看向了窗外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东风和红旗此消彼长才是合适的,势均力敌状态下消磨掉这股势头,再反过身……”
“王敬章……”
杨凤山嘴里念叨着,倏然看向站在茶柜旁的徐斯年问道:“张国祁去哪了?”
——
“下班了李雪”
“哎,一大妈”
李雪下车跟司机王大哥打了招呼往院里走,在门口跟一大妈走了个对脸。
一大妈笑着看了看李雪出落的愈加标致,再看看门口消失的小汽车,觉得这李家真是了不得。
门房里的婆娘们已经散了场,各自回家准备伙食,这会儿是年轻人们在凑第一场的牌局。
刘光福的眼睛跟着李雪的身影进了垂花门,又被身后的大哥给打了一下,这才转过身要恼。
“看什么看,小心眼睛看进去出不来了”
刘光天倒是人间清醒的模样,训了弟弟一嘴,又对着窃笑不已的几人摆了摆手,示意继续玩牌。
他的牌瘾大,下了班不等吃饭就要支吧上,门房搞的乌烟瘴气的。
刘光福再次往垂花门里望了一眼,他没想别的,只是觉得李雪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书呆子变成了靓丽的青春少女,再加上工作一段时间后的气质变化,让同是一个院的他也觉得惊艳非常。
李雪刚到家,正准备拿了衣服去东院洗澡,每天母亲都会把东院的水箱烧好,她要洗,三嫂也要用。
“李雪”
“哎,是海悦啊!”
李雪一转头,看见自己的高中同学正站在院里招呼自己。
放下手里的换洗衣服,李雪走出门,笑着拉住了张海悦的手。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呗!”
张海悦看了看穿着丝绸白色衬衫,胸口别着徽章和像章,下面穿着套裙和皮凉鞋的李雪,故作惊讶地说道:“变化可真大啊,我都不敢认了”。
“什么呀~”
李雪笑了笑,拉着张海悦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笑着说道:“你就寒碜我~”
姑娘们聚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的有话说,刘茵看着闺女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知道她在学校里也是有活泼一面的。
她倒是认识来人,这是一个胡同的,以前跟李雪一起上下学的。
“刘婶~”
“哎,海悦来了,进屋坐”
刘茵应了孩子的招呼笑了笑,说一句便忙活灶台的事了。
张海悦跟着李雪进了里屋,看着李雪的办公包,以及她书桌上的文件和书籍,又是好一阵咋呼。
李雪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期,遇到同学一样的开心。
虽然她才从校园里走出来不到一个月,可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真好~”
张海悦羡慕地摸了摸李雪的皮包,又打量了李雪的穿着,笑问道:“上班怎么样?”
“还行吧,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李雪认为的上班就是去车间车零件,或者是拿着大锤子打铁。
她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个好二哥,她可不就是干这个嘛。
张海悦抿着嘴笑了笑,又说了几句羡慕的话,可随后拉了一下李雪的手问道:“你听说了吗?”
李雪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
张海悦正色了表情道:“学校来通知了,说是大学招录的事有消息了……”
时代的序幕已经拉开了,第一场好戏就要登台了,我是从最基础层次的角度来描写的,难免要跟各位从宏观了解的历史不一样,且描写的力度很小心,基本是从事实角度出发,各位请耐心,老武还是那句话,坚决不跳时期,你们要看得都会写。
(本章完)